这一眼,就见裴戬抚着胸口,艰难地靠在旁边的廊柱上,不知是不是痛得白了脸,整个人虚弱得像是随时都能倒地。
江晏禾心头一紧,顾不得许多,转过身往回走,刚到他身前,裴戬忽然直起身子,舒了口气道:“方才岔气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嫂嫂,我们走吧。”
江晏禾:“……”
她气得想掉头就走,可又咽不下这口气。
她是昏了头了才被他这么蹩脚的演技拿捏!
分明伤在右肩和左胸的,他抚着右边的胸口装什么!
江晏禾无声地生气,又害怕王妃众人发觉他们落后太多,心里起疑,只好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沉着脸匆匆跟上。
裴戬亦快步追上去,见她气得脸颊薄红一片,在日光照耀下,细小的绒毛都跟着颤动,粉雕玉琢的,像小时一样可爱,心情便也愉悦起来。
“我是扯到了伤口……”他低声,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她解释。
江晏禾才不信他的鬼话,轻嗤一声以做回应。
裴戬唇畔含笑,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脸,用轻柔的语气说着阴狠的话:“非要我吐血你才肯信吗?”
江晏禾猝然抬头,狠狠刮了他一眼。
只一瞥,他瞧见她乌眸中未散的水雾,心头忽然软了一下。
立马换了语气正色道:“我开玩笑的,你不要担心。”
江晏禾真不想理他了。
若她此时手里握有一个狼牙棒,她定然毫不犹豫地一棒掼死他,好叫他闭嘴,再也不能烦她。
可是……
沉默地走出一段路,她抿紧唇瓣,终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今日……要上场打马球吗?”
裴戬慢了一步,眼带惊诧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故作镇定,垂落的乌睫却带着阵阵颤动,便觉心中哪出被针重重戳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压低声线,温柔安抚道:“我不上。”
江晏禾扭头看他,又怕被发现,急忙转回去,也有些惊讶:“可是夫君说你要上场比赛。”
“兄长说的?”裴戬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巴,抓住关键处,微倾下身子,“你问了他?”
怕江晏禾没领会他的意思,他刻意强调了一遍:“你问了他有关我的事?”
江晏禾忍不住侧头睇他一眼,见他眼底流光闪烁,隐隐抑动的兴奋,十分不解,蹙眉道:“是。”
问是问了,只是不知他因何这般高兴。
裴戬顿感心情畅快许多,眉梢微挑,一双含情笑眼多了几分柔润的风情,江晏禾被那双眼注视得心头一颤,急忙挪开脸去。
九月的日头并不毒辣,也许是秋老虎的尾巴,她竟感到几分灼热来。
所幸很快就出府了。
王妃怜她是第一次参加宫宴,怕她紧张,便将她招到身前,要与她同乘一驾马车。
宋氏刘氏伴着三个嫡女去了后面那两辆。二人都没带庶女出席,两个嫡子还小,怕带到宫里冲撞了贵人,便留在了府中。
江晏禾扶着王妃坐下,自己也刚坐正,就见车帘从外头骤然掀开,光亮暂遮,蹿进来一道人影。
来人正是裴戬。
裴戬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坐到江晏禾对面,在她震惊的眸光里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对马夫道:“走吧。”
王妃也有些惊讶。
“你不是要骑马吗?”
裴戬漫不经心地看了江晏禾一眼,见她飞快地低下了头,唇边荡起笑意,回道:“偶尔也想坐坐马车。”
王妃皱了皱眉,见他举止松散,忍不住申饬一句:“坐正了,别一会儿见了陛下还没个正形。”
“知道了——”
嘴上应着,身体却没动,王妃见惯了他这样,懒得再费口舌,权当他不存在,转头跟江晏禾说话。
江晏禾费神附和着,总觉得暗处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路上如坐针毡。
很快到了宫门前,一行人下了马车。
离裴戬远些,她终于觉得自在不少。
众人要先去贵妃那边,再一道去皇后宫中,等到外命妇差不多到齐了之后,又一齐去往北苑醉熙宫。
醉熙宫是专门用来宴请群臣的宫殿,内置设施一应齐全,如同东郊行宫。醉熙宫□□有一方莲池,四环亭台楼阁,前苑是宫殿,外面则是马场,马场旁是一片竹林,□□莲池的水顺着道渠蜿蜒而至,可赏曲水流觞。
皇后和几个宫妃都不喜风吹日晒,来到醉熙宫便在殿内歇息,等待陛下携群臣百官到来。
江晏禾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正觉无聊,二房三房的几个姑娘就将她拽了出来,说是要一齐去看马球比赛。
王妃向来觉得大郎媳妇还是个姑娘,整日跟自己待在一起,弄得她也暮气沉沉的,都失了年轻人的朝气活力,很是希望她能跟小辈们在一起多闹闹。
孩子们说要出去转转,她便允了,还让桂嬷嬷跟去,以防几个孩子惹出什么乱子。
江晏禾虽无聊,但也不想出去,可几个姊妹生拉硬拽地将她拖了出来,她也不好推拒。
穿青色罗裙的是宋氏的长女,名唤裴锦彤,已经定了夫婿,只是对方正在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