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府后,她染了风寒病了半月,与明府的亲事也不了了之。
凉王府来下聘求娶是来年一月,那时江晏禾已经知道诗会上帮自己解围的是凉王府的长公子了。
父亲想破头也不明白凉王府为何会将长媳人选定到自己的大女儿头上,私下便问她可与凉王府的长公子是旧相识,江晏禾摇头,那天与裴容相见,她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亲事虽好,江晏禾却没有一口应下。
她对陵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并不了解,对凉王府的情况也一无所知,派瑜珥和瑶环出去打听,只知道裴容三年前考中了探花,然后出去外放两年,最近才归府。
七夕那日,是他从外放地回京述职,才有机会在那里碰上。
没有办法,江晏禾只好去求助宁氏,让她帮忙打听裴容院里的事最合适不过,宁氏满口应下。
隔一日宁氏过来告诉她,裴容身边无通房妾室,后院干净得很,凉王府的亲事是顶好的,劝她答应。
其实江晏禾是很动心的。
那日匆匆一瞥,她也时常梦见,裴容模样好,家世显赫,最重要的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是他伸出援手,让她冷得快要破碎的心得到了一丝温暖。
如同阴暗角落的枝丫得窥天光。
那一晚,她将珍藏在箱笼中的厚氅拿了出来,抱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告诉宁氏,她愿意嫁给裴容。
凉王府催得急,不到两个月,从下定到迎娶就都操办完了。
新婚夜,她抱着那件厚氅等待裴容回来挑盖头,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欢喜是大过恐惧的。
可是当她在掀开的盖头下望见裴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沉浸在美梦中的自己才仿佛突然被叫醒了。
然后她便知道了周倩娘的存在,也知道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裴容的骨肉。
凉王府之所以找了她这样一个小官之女做长媳,也有了答案。
而宁氏必然是能打听的到的,可是却没有告诉她。
什么都晚了,她已经是裴容的妻子。
江晏禾坐在马车里,听着滚滚的车轮声,沿街的吆喝叫卖异常热闹,却与她全都无关。
她有一瞬间,想要丢下一切,就这样坐着马车回安州去。
可是她知道,安州也不是她的家。
外祖母虽然疼爱她,但如今楚家是舅母当家,舅母始终把她当做外人,早就想把她送回陵京。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的去处。
“瑜珥,你说我能不能跟夫君——”
“和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车子突然开始加速,巨大的推背感让江晏禾紧贴在车壁上。
瑜珥没坐稳,撞到了头,忍着疼痛撩开帘子,急问:“怎么回事?”
马夫结结巴巴道:“遭了遭了!这马……这马好像发狂了!”
他想骑上马去控制方向,谁知马儿突然转了一个弯,直接把马夫甩了出去,马车里的两个人也一起撞到了车厢左边,撞得二人眼前发黑,冒着金光。
江晏禾强忍着眩晕撩开窗帘一角,马车刚出城,外面是稀稀散散的路人,看到发疯的马车纷纷避让,无人敢上前。
眼见着马车就要驶离官道,若是进了那林子怕是会更危险。
“瑜珥!我们得跳车!”
江晏禾当机立断,扶着车壁摇摇晃晃地挪了出去,却突然看到马车前方有一个牧牛的小童,脸色发白,两股战战,惊恐地看着这边,吓得忘记跑开了。
眼见着马车就要撞上他,江晏禾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扑到发狂的马背上,握住发顶的金簪用力地插到疯马的左腿上。
“小姐!”
疯马长嘶一声,伤腿吃了力,偏移了几分,刚好与那小童擦过,见那孩子无事,江晏禾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疯马突然变得更加狂躁,想将她甩下去,江晏禾感觉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瑜珥伸手拉她,她也尽力去够,就在快要握住时,疯马连带着马车撞到了树上。
江晏禾感觉身子一轻,直接被甩飞了出去,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想,这样应该摔不死吧……她竟然还是怕死。
即便日子过得这般无趣,也还是不想死。
就在这时,一条健括有力的手臂揽上她的腰,她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搂紧那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落地的那一刻,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抓紧他的衣服,心有余悸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人唇角含笑,桃花眼中倒映着她微微惊措的面容,只是两条斜飞的剑眉削锋了这张脸上的温和,多了几分冷意。
视线触及时,对方也有一瞬的惊愕。
江晏禾回过神来,才发现男人以一种非常亲密的姿势抱着自己,几乎相贴,她急忙挣开他的怀抱,对方也没有纠缠,顺势放开手。
江晏禾惦记瑜珥,目光一扫,看到她摔倒在马车旁,急忙跑过去扶起她。
好在马车没有压到她,不然一定伤势严重,江晏禾担心地从上看到下,急切道:“有没有摔到哪里?疼不疼?”
“小姐,我没事,你呢,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