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珥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看着铜镜中的人。
小姐容貌是极美的,在美人频出的安州也是无人能及,这样一株盛放的牡丹,如今却变得黯然失色。
小姐身上竟然多了几分暮气。
她也才十七岁而已。
回到陵京的日子,远不如在安州时开心。
如果可以,她真想小姐能回到曾经那般朝气蓬勃的样子。
梳完头,江晏禾吩咐瑜珥瑶环收拾东西,明日清早就要动身去龙隐寺,到时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我记得龙隐寺后山有一片桂树林。”
瑜珥正在整理衣物,闻声回道:“是的,今日中秋,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
江晏禾翻看手中母亲留下来的手记,里面是一些母亲研究的有关酿酒的技艺,昨日回江府她便是寻这个。
最近,她陪嫁里的其中一座酒楼生意不好,江晏禾就想着能不能酿出一款好酒挽救酒楼生意。
听闻母亲生前对酿酒颇有造诣,却并无传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看了母亲的遗物,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这个手记。
其中有一种桂花酿,用的似乎就是龙隐寺的桂花。
江晏禾看了一下午,用完晚膳,刚要拾起书继续研究,裴容回来了。
接连两日踏足她的澄心苑,实属稀奇。转念一想,今日是中秋,按照规矩,他是要宿在主院的。
想到这,江晏禾就再也看不进去手里的东西了,索性放下手记,去耳室沐浴,回来时,裴容正坐在她刚才的位置,手里拿着母亲的手记在看。
见她看过来,裴容将手记翻回到她看的那页,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江晏禾走过去,把手记收起来,回道:“不是我,是母亲留下的。”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江晏禾想了想,把酒楼的事跟他说了,裴容蹙着眉听完,沉声道:“若是酒楼经营遇到了困难,可以动用我的私库,你的嫁妆我还是养得起的。”
江晏禾从来没想过动用他的钱贴补自己的嫁妆,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
罕有的,她说完这句话后,在裴容脸上看到了一抹怒色,转瞬即逝。
裴容抬头,看着她道:“你我夫妻一体,不用分彼此,何况这是我承诺过的,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这是他在新婚之夜对她说过的话。
但他忘记后面还有一句:“只要你能容下倩娘。”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容下了周倩娘,可能她只是被动接受了,因为她别无选择。
江晏禾收回思绪,对裴容道:“我想先自己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再麻烦夫君。”
说完,她转身要走,手却被人握住,猝不及防地,身后的力道超出了寻常,她向后倒在裴容怀里。
睁着惶惶的眼眸,江晏禾面露惊色地看着他。
裴容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你想让我道歉?”
江晏禾心里陡然生出一阵火气,什么是她想,难道他不该道歉吗?
敷衍也懒得敷衍了,江晏禾索性将头偏向一旁,不再理他。
裴容看着她的脸,灯火映照下,饱满的唇瓣如同浸了蜜糖般可口,眸色暗了暗,他闭上眼,说道:“我以为你昨夜不想听到我道歉的。”
江晏禾心神微动,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刚要开口辩解,吻便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唇舌相抵,气息纠缠,他比往常更强硬些,伸手扣住她乱动的手,将她往怀里按。
不知过了多久,裴容在她耳边道:“以后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再食言了。”
江晏禾不敢信,可是承诺总比冷落要来得欢喜。
这晚她做了一个美梦,又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裴容背对着她走,她绕到他身前,看到的竟然还是背面。
吓得她直接睁开眼睛,起身发现裴容还在身侧,身上的毛骨悚然感才逐渐消退。
许是她动静太大,把裴容也吵醒了。
“做噩梦了?”
“没有。”
江晏禾唤丫鬟进来伺候,没去看裴容的脸。
坐在妆台前梳发时,瑜珥终于看到了小姐脸上熟悉的笑,虽然淡淡的,可是很漂亮。
马车已经备好,江晏禾把瑶环留了下来,跟裴容一起去了前院。
站到马车前时,她还有些不敢置信,一切竟然这么顺利。
早上醒来后她特意加快动作,就是害怕有人出来捣乱,让她的期待落空。
裴容与她一起上了马车,二人坐定,江晏禾这才敢松一口气。
可她高兴得早了。
马车刚滚出去半个轮子,王府里突然冲出一个丫鬟,跑到马车边扒着车辕道:“大公子不好了!周姨娘在院子里滑了一跤,见红了!”
伴随着心跳如巨石滚落的轰鸣声,江晏禾看到身旁的裴容骤然变了脸色,如风一般掀开车帘跳了下去,急匆匆往回赶。
她伸出手抓了一下,但太慢了,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就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好运。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