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了老夫人一眼。
“母亲,明氏是儿子明媒正娶的夫人,是陛下钦封的一品诰命,更是这相府名正言顺的主母。”
“她今日随儿子赴王府寿宴,是礼数,更是体面。”凌厉的目光扫向那些下人。
“日后府中上下,若再敢以下犯上,对主母不敬。她们便是下场。”老夫人被他这番毫不留情面的话,噎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顿地。“你……你竞为了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从前他虽与自己不算亲近,但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母慈子孝,恪守孝道礼法。
如今,竞为了这个商户出身的女人,当众驳斥她,忤逆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并非头一回了。
以前陆渊虽也跟她不亲,但表面上对她还是尊敬的。当初她百般施压要他娶齐蓝,门当户对,于他仕途更是大有裨益。他却怎么都不。
甚至不惜自污名声,硬是娶了这个用下作手段爬床,声名狼藉的商贾之女。两回忤逆,竞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陆渊。你如此行事,可对得起齐蓝?”
陆渊已将明妩半护在怀中,正欲送她上车。闻言,他动作一顿,将明妩送入车厢内,这才缓缓转身。高大的身影立在马车旁。
“本相如何对不起她?母亲不妨……细细说来?”老夫人被那双似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心头猛地一慌,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声音也弱了下去。
“渊……渊儿在说什么?母亲……母亲听不懂。”陆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既然母亲′听不懂',那便算了。”
话音落下,他利落地转身,靛蓝色的厚重车帘无声垂落,彻底隔绝了车外的一切。
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路,徐徐远去。
老夫人僵立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
握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胸口那股浊气堵得她几乎喘不上气。老夫人脸色变幻莫测。
这时,不远处的树丛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素衣女子被丫鬟缓缓推了出来。正是齐蓝。
她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毫无血色,还隐隐透着一丝骇人的青灰。瘦弱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衫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剧烈地咳嗽着,声音破碎哀婉。
“咳咳……老夫人息怒…莫要…莫要为了蓝……伤了您与相爷的母子情分…相爷……相爷心里如今只有夫人……咳咳吃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羸弱得令人心碎。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再对比明妩方才的"忤逆不孝”,心头那股邪火更是熊熊燃烧。
她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本以为是个商户女,眼皮子浅些也就罢了,没想到竟是这等没教养、没规矩。”
“亏得老身之前还想着,她若能生下嫡长孙,也算有功……”竟敢这般公然打她的脸。
她看向咳得摇摇欲坠,却还强撑着劝慰自己的齐蓝。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充满了怜惜。
“好孩子,是渊儿……对不起你。他竞被那狐媚子迷了心…”齐蓝闻言,低垂的眼睫下。她紧咬着下唇,用力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声音哽咽。
“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是蓝儿……蓝儿福薄命浅……怨不得相爷…您万万不可因蓝儿……与相爷再生嫌隙……那样……蓝儿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老夫人看着她如此“懂事”、“识大体",再想想明妩的"忤逆”。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齐蓝的手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有老身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