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扫过端坐马上,气场森寒的陆渊。她浑身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随即,脸上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对着陆渊敛衽一礼。“二表兄安好。”
紧接着,她转向明妩,笑容明媚地扬了扬手。“表嫂,多谢你替我来知会三表兄。我们就先走啦。再耽搁下去,湖上的晨雾散了,那景致可就不美了。”
说着,她已不由分说地拽着陆沧往马车走去。陆沧手臂微动,本能地想要挣开,却在看到宋雨萱暗含深意的一瞥后。所有力气瞬间泄去,只能木然地被她拉向马车。临上车前,他终究忍不住回头。
目光越过宋雨萱,最后望了明妩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
有未诉的情意,有深切的担忧,有无法言说的歉意……最终都化作了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灰败。
然后,他被宋雨萱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马车里。宋雨萱的出现与这番“证词”,虽处处透着牵强与刻意,却意外地提供了一个台阶。
随着马车辘辘远去。
陆渊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东面的云彩红得越来越浓,突然,划出一抹嫣红,从那嫣红里猛地跳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光轮。
太阳出来了。
万缕红霞四溢,和这氤氲的晨霭交融,变幻出五光十色的光环。那光,浸染了她周身的肌肤。
额角,鼻尖,下颌那柔美的弧线,皆被镀上一层极薄的金边。随着她微微侧首,那光痕便如流水般在她清丽绝伦的脸蛋上浮动。晨风撩起她耳畔的一缕青丝。
发丝在璀璨金光中飞扬飘舞,宛若游动的金线。而她,就在这片夺目的辉煌之中,缓缓抬起了眼。
刹那间,天地万物都骤然失色,就连这朝阳也黯然了。陆渊心尖毫无征兆地一颤。
仿佛有一缕极细,极烫的流火,顺着那漫天的霞光,无声无息地钻入了他心底最幽暗,最坚硬的深处。
他动了。
身体猝然前倾,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扣住了明妩纤细的手腕。“呀!”
明妩猝不及防,惊呼出声。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整个人瞬间被带离了地面。
天旋地转。
下一刻,她已被那强悍的力量稳稳捞起,侧身坐在高大战马的马背上。就在陆渊的身前。
粗糙的马鞍格着她,背后紧贴着的,是男人坚实宽阔的胸膛。即便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滚烫体温。
“既是要回明家,"陆渊低沉冷冽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我便亲自送夫人一程。”
话音未落,他单臂已环过她腰际,紧紧勒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棕色战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前蹄扬起,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夫人!”
瘫坐在地的春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便眼睁睁看着那玄色的披风在漫天金辉中猎猎翻卷。
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巷口尽头。
明府门前。
朱漆大门打开,明家家主明承业领着府中男丁仓皇奔出。他额角还挂着未擦净的汗珠,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他抬头。
陆渊端坐在高头大马上。
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霸道地横在明妩的腰肢,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身后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像压在众人头顶的沉沉黑云。
明承业被陆渊浑身的气势骇到了,肥胖的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又激动得脸色潮红。
这可是,自女儿嫁入相府后,这位权倾朝野的姑爷,第一次登门。这是不是代表着……相爷对他明家的认可。只一想到,以后他明家就可以依附在相爷这棵大树上。明承业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
“微臣拜见相爷。”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
他虽无实职,但捐纳得了个开国男爵的虚衔,自称“微臣”,也是过得去的。他身后一众明家子弟,管事,小厮,哗啦啦跪倒一片。人人额头抵地,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惊扰了的贵人。陆渊居高临下,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迟迟未叫起。明承业额头渗出冷汗,心跳如鼓。
莫不是……明妩在相府惹下了滔天大祸?
这个孽女!
正欲惶恐请罪。
陆渊开口了:“起罢。”
明承业如蒙大赦,慌忙爬起身,腰身躬得极低,语气极尽谄媚。“相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相爷移步正厅歇息?”他小心翼翼地侧身引路,姿态卑微至极。
陆渊并未推拒,抱着明妩,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明承业见状,心头狂喜,几乎要笑出声来,忙不迭地高声吩咐管家。“快!速去备下最好的席面。用库房里珍藏的玉盘金盏……男人们要谈事,明妩则被送回了为她准备的院子。自然不是她待字闺中时,住的那座偏僻冷清的旧居。而是她嫁入相府后,明家特意为她,不,更准确地说,是为陆渊可能驾临而新建的华院。
这院子,明妩还是第一次来。
甫一进门,便被那满目的金碧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