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眸色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静静看着她,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洞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像是钝刀子割肉,缓慢地凌迟着明妩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信她。
即便她说了“没有”,即便她将自己的心剖开,鲜血淋漓地捧到他面前,他眼中也寻不到半分信任。
有的只有怀疑。
明妩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浅,未达眼底,只牵动了一下苍白的唇角。她挺直着背脊,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最后一点尊严,迎上他的目光。
“相爷既认定是我害了齐蓝姑娘。那敢问相爷,您如此紧张她,甚至不惜来兴师问罪,这位齐姑娘,究竟是您什么人?”
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心上人,是不是他真的是齐蓝口里的“渊郎”,她死死盯着他,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哪怕是最残忍的真相。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陆渊的眼神骤然变冷,房间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他挺拔的身影似乎僵滞了一刹,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比夜色更浓稠的,近乎危险的暗流。
"这不是你该问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如同从齿缝间碾磨出来。没有疾言厉色,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肝胆俱寒。
屋内空气彻底凝固了。
他就这般护着他的心上人?连她问一句都不许?
心口那股压抑许久的腥甜再也无法遏制,猛地冲上喉头。她死死咬住牙关,将那铁锈味咽下。
却仍有几缕温热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从她白皙的唇角流下一线刺目的红。
陆渊的目光凝在她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上,古井般黑沉的眸子泛起细微的涟漪。片刻后,他往前走了两步,缓缓抬起手,似乎想做些什么。
明妩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避开了他可能的碰触。
陆渊的手就这样突兀地僵在半空。须臾,他收回手,指节微蜷,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
没有一丝留恋。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门外。
“砰”地一声闷响后,寒风裹着冰冷的雨丝从敞开的门外狂灌进来,像无数把刀子,直扎进明妩的骨头缝里。
抽走她周身最后一丝暖意。
明妩如同一个垂垂老者,行动迟缓的,颤抖着手,拉开梳妆台最下层的抽屉。
摸索着从里面拿出一个绣工极为精美的四季香囊。
那是她熬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绣成的。
指尖一一地摩挲过香囊上的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每一朵花都曾是她对他的心意,是她对他的爱恋。
明妩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抓起香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摔在地上。
香囊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最终狼狈地停在门边冰冷的地面上。
恰在此时,一双沾着泥泞雨水的皂色官靴,踏了进来。
明妩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希翼,又在看清来人时,迅速来的湮灭。
来的不是陆渊。
而是一位鬓发微白的老者,背着乌木药箱,绿色官袍袖口已被雨水浸湿。
是太医院的太医丞。
她指尖微颤,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只飞快侧过身,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痕。待再抬眸时,面上已覆了一层薄霜般的平静。
太医丞躬身行礼:“夫人,相爷命下官来为您诊脉。”
春楠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香囊,指尖轻柔地拂去绣面上沾的尘灰。
“相爷还是记挂着夫人的。”
明妩垂眸,纤长的羽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遮去了所有情绪。
“我无事。太医还是去阑院照看齐姑娘吧。”
太医丞未动,只从药箱中取出青瓷脉枕,轻轻搁在案上。
"相爷吩咐,务必仔细为夫人诊查。"
炭盆里,“噼啪”一声,火星猛地爆开,溅起点点微光。
明妩脑中“嗡”地一下,如同被那火星子烫到,骤然间明白了。
他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她。
他是要查她,查她是否接触过毒物,查她脉像中是否留有下毒的痕迹。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浑身发冷,袖中手指死死攥紧,织金缎面上细微的纹路硌进掌心,刺得生疼。
“好。”
她轻笑出声,伸出手腕,藕色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肌肤。
“既然相爷不放心,那便查吧。”
太医丞搭上她的脉,屋内一时静极,唯有矮柜上摆着的更漏在滴答滴答地响着。
明妩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困在笼中的雀,徒劳地撞着金丝牢栏。
窗外风声呜咽,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昏黄的烛火猛地一颤,将人影拉得极长。
良久,太医丞收回手。
“夫人肝气郁结,心脉不稳,乃忧思惊惧,气血逆乱之象,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