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投向潺潺溪水,半响,才低声道:“那时……不知轻重。”
我:!!!!!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我都要怀疑他是哪里来的妖孽伪装成哪吒了。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个曾经闹海屠龙、桀骜不驯的三太子,竟会说出近似反省的话来。
“看来死过一次,果然长进不少。“我感叹道,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冒犯,但我知道,对他这样的人,拐弯抹角反而显得生分。他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评价。于是,我们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气氛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山风吹过,带来竹叶的沙沙声和更浓郁的莲香。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这山涧景色融为一体,却又清晰地存在着,带着他独特的过往与新生。“此地灵气虽不算顶盛,但胜在纯粹安宁,于你修为有益。“他忽然说道。我点了点头:“我明白。这里暂时很好的。"至少远离了战争。封神战争,一个个大显神通,非我这等小小鲤鱼精能承受的。所以还是安居一隅比较划算,一切等我苟到战争结束再说。他站起身,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红衣在翠绿的山林中依旧醒目,却不再有从前那种灼人的侵略感,反而像一枚沉静的红叶,落于清泉之畔。他言简意赅,“倘若你有需要,可来西岐…算了,我走了。"说了一半,就换了个话题。
我心底忍不住发笑,但还是看着他说道:
“保重,三公子。祝你,武运昌隆!”
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抬手随意挥了挥,算是告别。下一刻,身影便化作一道清风,融入林间雾气之中,踪迹全无。溪边只剩下我,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清雅的莲香。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梳,又想起他刚才那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表情变化,和他最后那句近乎叮嘱的话,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与三公子的那次见面,并未在我心中留下太深的涟漪。我依旧过着我的山居生活,听风、观雨、采果、采药。偶尔与那山君遥遥相望,或者分享些彼此用不上的东西。日子平静得几乎要让人忘记外界的烽火连天。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将那沉甸甸压在魂魄里的记忆与见闻,当作功课来参悟。前世的应试教育,今生的红尘苦难,混杂在一起,竟让我对这片山林的草木枯荣、云聚云散,生出些不同于以往的感触。灵气在体内缓慢流转,虽无太大进益,却也日渐圆融,连那恼人的脱发,似乎也真的减缓了些许。然而,清净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一日,我正在林中采集草药,忽闻远处传来惊慌的人声与一声痛苦的闷哼。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樵夫倒在地上,小腿被他自己掉落的柴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汨流出,染红了身下的落叶。他脸色修白,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如果在人间,我自然就过去了。只是如今正在参悟自然,冒然插手凡人之事,恐惹因果。可看着他年轻而痛苦的面容,想起这一路走来见过的太多死亡,终究还是没能硬下心肠。叹了口气,我走上前去。那樵夫见到我,眼中先是惊恐,随即化为哀求。我示意他别动,蹲下身,用清澈的露水为他清洗伤口,又寻来几样早已辨认清楚的止血草药,放在口中嚼碎,小心地敷在他的伤处,最后撕下自己一截相对干净的衣摆,替他包扎好。
整个过程,他疼得冷汗直流,却咬着牙没再出声。做完这一切,我渡了一丝微弱的灵气过去,不是为了治好他,只是为了稳住他的生机,吊住他一口气。“能走吗?"我问他。
他尝试着动了动,勉强点头。
“顺着这条小溪往下,不出十里里,应该就能出山。回去后,找个正经的巫医看看。"我指了指方向,语气平淡。
往日也没见来山里砍柴的,今日竞是碰上了。他千恩万谢,挣扎着爬起来,拄着捡来的树枝,一瘸一拐地走了。我原以为这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不想,自那以后,这片原本人迹罕至的山林,渐渐变得不那么清净了。
先是那樵夫带着家人,提着简陋的谢礼找来,在我洞外叩拜,称我为“山神娘娘”。我避而不见,他们便将东西放下,念念有词地离去。接着,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山外附近的村落都知道,这深山老林里住着一位心善的“山神娘娘”,能治伤病。于是,陆续有被蛇虫咬伤的猎户、采药摔伤的药农、甚至是一些得了疑难杂症久治不愈的村民,抱着渺茫的希望,冒险入山来寻我。
我无法做到见死不救,每一次都硬不下心肠将他们拒之门外。救治的人多了,我这原本清幽的石洞前,竞渐渐被踩出了一条小路。供奉的瓜果、粗糙的饼子,甚至是一些手工缝制的小物件,也时常出现在洞囗。山君对此十分不满,几次在我耳边低吼,认为这些凡人的气息污浊了山林,也打扰了它的清净。
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要挥别这片山林了。
当初选择这里,是为了沉淀思绪,躲避纷争。可如今,因果已沾,名声外传,这里已不再是净土。继续留下,只会引来更多关注,甚至可能将战火的麻烦引来这里,牵连这片山林和那些依赖它生存的生灵,也包括山君。在一个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