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她再次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远离门口,也远离那把琴的角落,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拍门耗尽力气,而是因为被这凝固的时光、被这无声的“遗迹”、被这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熟悉感”彻底击垮的无助和绝望。
房间里只剩下天花板上那巨大的、无声播放的拥吻投影,和她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
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砸下几行后,虞笙突然抬起头。
不行,她不能任由他将自己关在这里!
她必须要在今夜确认母亲的安全!
可是像刚刚那样生硬地命令他,甚至试图逃跑,根本行不通。
她太了解陆邢周的性子了。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用力压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她站起身走到门后。
隔着门板,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一丝刻意放低的示弱,她深吸一口气。
“陆…陆邢周,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在车上……那样和你说话,也不该……想跑。”
她用指甲深陷掌心的疼痛逼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等了等,依旧不见他回应,她耳朵贴门听着门外的动静。
“陆邢周,你还在吗?”
“陆邢周?”
隐约的声响让她眼睛一亮,她语速抑制不住地放快了:“陆邢周,你放我走吧……”
“你别这么对我……”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求你!”
“陆邢周……”
拍门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哀求,那声音里的恐惧、无助和深深的绝望,像细密的针,从门缝里隙出来。
陆邢周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求他……
她竟然在求他。
那个曾经骄傲得像只小孔雀,即使在最狼狈的时候也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人,此刻却用这样卑微的姿态,带着哭音,一遍遍地、只为求他放她走,只为逃离他身边。
不是为了别的,仅仅是为了能离开他,远离他。
这个认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陆邢周心脏最深处,然后狠狠地搅动。
五年。
他用了五年时间,试图抹去她留下的痕迹,试图用恨意填满被掏空的心脏。他以为囚禁她,就能找回点什么,哪怕只是报复的快感。可当她真的被关在门后,用这样卑微的姿态求他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掌控的快意,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巨大的失败。
原来,她真的不爱他。
原来,他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疯狂、所有的不甘,在她眼里,都只是负担和恐惧的来源。
她只想逃,离他越远越好。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挫败,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支撑了他五年的、近乎偏执的恨意,在这一声声卑微的哭求里,开始寸寸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
为了逃离他,她连最珍视的骄傲都可以放下。
那他……还能从她那里强求到什么?
“咔哒。”
门锁拧开的声音,在一声又一声几乎力竭的呜咽中,显得格外清晰。
哭声戛然而止。
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一条缝,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
照亮了蜷缩在地、满是泪痕的脸。
虞笙抬起通红的一双眼,望向门口。
陆邢周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蹲了下来,视线与她狼狈的泪眼平齐。
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又克制的力道,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
“虞笙,”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却又混杂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燃烧殆尽的挫败:“你赢了。”
他盯着她蓄满泪水、写满惊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同样狼狈的影子。
“从今天开始,再也别让我看见你,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