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将他们的话都听进耳朵里。这次的事情,即是想解决实际问题,又是锻炼这些人,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
他们遇到了困难,没有着急过来找自己求助,而是自己开会,积极出主意、想办法,颜红旗很满意。
刘良山等人又仔细商量了下细节,决定先从赵树明负责的那户人家下手。无他,只是因为这户人家和山下之人联系得最紧密。为了让家里的三个大小伙子早日娶到媳妇,老头子经常让哥仨个下山来。哥仨个,分别叫邱大粮、邱二粮和邱三粮。哥三个一个比一个大三岁,最小的邱三粮也已经二十三了。
当天下午,就有张家营子的眼线来报,三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下山来了。兄弟几个每次下山,都是先在张家营子转转,再到六道沟门转转,还会去大队部门口蹲着听会热闹。
这里是队上大大小小消息的集散地,自从颜红旗来了之后,蹲墙根聊天、晒太阳的劳力少了,但干不动活的老头老太太更喜欢来这边待着。两兄弟往老头老太太蹲里一扎,极为显然。刘良山自己没出面,也没让赵树明出面,而是派何国喜和马老三两人接近兄弟俩。
何国喜和马老三两人之前和邱老大和邱老三不熟,但都认识,见个面也能说上两句话。
马老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递给何国喜一支,瞧见邱老大和邱老三都眼巴巴地看着,便问道:“抽一根?”
买烟需要烟票,下乡人根本捞不着,更别说邱家兄弟这样在山上住着的了,连忙喜笑颜开,双手捧到马老三跟前来,“谢了,谢了!”马老三很珍惜地一人跟发了一根,又划开一根火柴,帮着几人点烟。等几人都吸上了烟,何国喜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瞧着邱家兄弟说:“这烟,你们可得好好抽,这可是喜烟。”
“喜烟?啥喜事?"邱老大享受地将烟吸到肺里去,好一会儿淡淡的烟雾才从鼻子眼儿里冒出来。他们兄弟很小就抽烟,抽的是自家种的旱烟,这种卷烟没有旱烟那股子冲劲儿,抽着就感觉那么洋气,舒坦。“马老三前几天订婚了,新媳妇是大桥公社的,刚满二十,长得别提多漂亮了!"何国喜说道。
马老三嘿嘿笑,一脸的甜蜜,说:“我俩订了婚,准备收秋之前就结婚。”邱家两兄弟脸上就露出羡慕的表情。
邱老大29岁了。这个年纪搁在农村,这个年纪还娶不上媳妇的,要么娶二婚头,要么就得打一辈子光棍。邱老大知道自己条件差,找了这么多年找不着媳妇,心里头早就绝望了。
就连刚满23岁的邱老三,看见两个哥哥都找不着媳妇,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以前在村中,还能遇上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跟人家搭搭话,做做对方能看上自己的白日梦,可是现在下山,连人都碰不上了,就更觉没希望了。“恭喜,恭喜啊,兄弟,再过上几个月就要当新郎官了。"何国喜乐呵呵地说。
马老三大大方方,“同喜同喜,你也才当新郎官没多久嘛。”两人互相恭喜,羡煞邱家兄弟。
据他们所知,何国喜和马老三应该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比邱老三还要大,人家怎么就都能娶上媳妇呢!
“两位兄弟,你们都是咋找着对象的,有合适的,能不能跟我们兄弟两个介绍介绍?“邱老三厚着脸皮,有些讨好地往两人跟前凑了凑。“以前杨木大队穷,我们兄弟两个也发愁娶不上媳妇,可这两年不一样了,咱们杨木大队的社员口袋里头有钱了,人家长知道姑娘嫁过来,能过上好日子,我们可不就好找对象嘛。"何国喜抽了口烟,有种过来人的平静淡然,说:“为啥杨木大队其他的光棍都能找到对象,你们兄弟却找不着?”邱老三狠狠吸口烟,说:“因为我家住在山里。”“对嘛!"何国喜拍了下大腿,说:“你这不是挺能看明白事儿的嘛。兄弟,我说句实话,你们可别不爱听。人家家里头嫁闺女图啥呀,不就是图着能让闺女过上好日子嘛。你说你们家,住在深山老林里头,下趟山费老劲了,抬头进去看见的就是你家里这几口人,谁愿意啊?我上次去燕市,看见人家那老高的高楼,那老平整的马路,就寻思着,我要是在这里生活就好了。你就用脚趾盖想,哪个姑娘愿意山沟里钻,一钻就是一辈子啊。”邱老大狠狠吸了两口,就把短短的烟头吸到尾了,但又舍不得扔,等烟头实在烫手了,才小心地将烟头扔在地上。
邱老三重重地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墙根处,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满脸惆怅。“不是啊,兄弟,你都知道你们兄弟娶不上媳妇的原因是啥,那咋不想着变一变呢?我听说,大队上正给你们做动员工作,让你们下山来,那你们正好就坡下驴,搬下来呗。”
邱老三看了大哥一眼,欲言又止,而后又是一声重重叹息。马老三:“这有啥不能说的,还是秘密不成?”邱老大抬起头来,说:“也不是秘密,就是我爹提了条件,大队上不答应。”
“啥条件啊?”
邱老大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话,“我爹想让我们哥三都去弹簧厂上班,再给我们家盖五家大瓦房。”
两声抽气声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