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对,对,这样就对上了,挺好。”倒也通顺,既然主家说挺好,那就挺好吧,苍阔按照要求写好,苍阔美滋滋地等晾干了,将对联一卷,又拿回家去了。颜红旗临走之前,也是大包小包的,除了各种吃的,还有苍阔帮着写的几副对联。
在家里跟罗满霞过了个整天傻吃傻喝的年,等到县革委会还有武装部、街道办的领导们来家里慰问后,颜红旗就又返回了杨木大队。冬天,室外就是天然冰箱,各种食物都放得住,颜红旗带了好多吃的回来,再加上乡亲们送的,短时间内,基本上不用自己做饭了,拜年的孩子一波波的来,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带了好几斤的糖果。颜红旗看着孩子们之中的一对小兄妹,招招手,让他们往前来。这两个孩子正是柳小凤的一对儿女。男孩穿着一身新做的青布对襟棉袄,外面套着件没有补丁的罩衣,女孩的棉袄也是新的,是桃花色小白点的,罩衣跟棉袄面儿用的是一样的布,头发就一点点长,细细软软的,仍梳起了一个小揪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是个小姑娘。
两张小脸也洗得干干净净,新长出的头发上没有虱子,脖子上、耳朵后面也没有皴。
颜红旗检查了一遍,非常满意。
柳小凤依旧是懒的,但有着奶糖的诱惑,还有钱有贵日夜不停的督促唠叨,郝卫红三天两头的上门检查,威胁不好好搞卫生的话,以后就不让大队收他们家的东西。几重压力之下,柳小凤就把搞卫生当成个政治任务来做,心态转变了,反而更容易了。再加上钱有贵也愿意伸手帮忙了,个人卫生和家里卫生都保持得不错。
颜红旗瞧着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干净了不老少,拨开头发看看,也看不到太多的虮子了。
为了消灭这些虱子和虮子,颜红旗特地去公社卫生所问了大夫,大夫说一种叫六六粉的东西对这玩意有奇效,撒在炕边,能有效杀死虱子、跳蚤、臭虫这些咬人的小虫子,但是有毒性,使用的时候要慎重再慎重,要是被孩子误食,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听大夫这么一说,颜红旗就放弃了药物杀虫这一选项,还是从督促社员们养成良好卫生习惯上下手。
社员们赚钱多了,口袋里有了压兜的,也就越愿意听颜红旗的话,再加上马上过年了,一年就这么一次,好吃好喝的,都留到这个时候,自然也要干干净净的。
颜红旗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瓜,一人给上几块糖,抓一把花生蘸,说:“希望你们来年身体健健康康的,好好学习,做个干净讲卫生的好孩子。”这其中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眼睛,小嘴巴,长得挺好看,她是张家营子的,父母前几年从山上搬下来,但爷爷在山上不愿意下来。父母不放心爷爷自己在山上,就让小姑娘上山去陪老爷子。郝卫红跟她抱怨过这件事情。小姑娘正是上学的年纪,却让她去山上陪着个老头子,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想的!郝卫红去小姑娘家里去过好几次了,小姑娘的父母一副大孝子的样子,跟她说了好多要孝敬父母的话,就是不肯让小如娘下山来上学。
郝卫红想好了,她会再去一次,如果小姑娘的父母还是不把孩子接回来,让孩子正常上学的话,她就真让大队断了他家的财路,不收他家的山珍,以后弹簧厂扩建,不招他们家的人!
她跟颜红旗絮叨这些,就是想得到颜红旗的支持。郝卫红和康明,还有赵木秀等老师,一直持续地做着劝学的工作,依托于社员们的口袋里有钱了,孩子们的上学率和复学率大大提高,剩下的几个顽固分子,就成了让人头疼问题。
颜红旗自然要支持郝卫红的工作,答应了她的要求。这会儿看见这个叫崔秀秀小姑娘,颜红旗把她叫到身边来,温和问她,“想不想跟你其他的小伙伴一样,去学校里上学?”崔秀秀一手攥着糖,一手攥着花生蘸,朝着颜红旗感谢地笑,点点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说:“我想上学,也想回家住,我不想跟我爷爷在一块,不想跟他睡一个炕,我爷爷他”
崔秀秀是头一回和颜书记面对面接触,但听山下的人讲了很多书记的事情,在她的想象之中,这人无所不能的人,还愿意替受了欺负的人撑腰,就是再难的问题,在她那里都不叫事儿,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好人。这会儿,近距离接触,崔秀秀发现,颜书记不光漂亮大方,还亲切和蔼,还给他们糖吃,她不由自主地,想把自己的事情和对方说。颜红旗目光微微闪动,将其他的孩子都打发出去后,把门关上,让崔秀秀坐在自己的对面,目光温和又鼓励地看向她,“你爷爷他怎么了?”“我爷爷他……"崔秀秀抿了抿嘴唇,声音轻轻地讲事情说了出来。她已经十岁了,在农村来说,算是个大孩子了,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心里头隐隐知道爷爷对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回去跟父母说,父母说这是正常的,是爷爷疼爱你。可她也见过别人家的爷孙相处,完全不是这样的。还没听完,颜红旗就已经出离愤怒了,恨不能现在就过去,将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大卸八块!
她心心里头不停默念着,我是书记,我是书记,才将心里头的火气缓缓压制住。
崔秀秀说完后就瞪大着眼睛望着颜红旗,似乎是从她的表情中看见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