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得不行,恨不能站着就能睡觉,实在不想动弹,但也没办法,用了点力气,木门被敲得"咚咚"响。院子里头似乎传来了动静,王大蛮子停手听了听,又在王老蛮的催促下继续敲。
很快,一声怒吼传过来,“哪个王八羔子半夜敲门,敲这么急,报丧呢!”王三丫头,浑身一颤,拔腿就跑,跑出去两步,才想着叫上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是何大雅那个老妖婆!快跑!”
王老蛮不想走,现在走了,他得要回自己的东西,嘴硬着,“不就是个棺材瓤子嘛,我一拳打死她!”
一个死老太婆,就是嘴巴脏点,能有多厉害,骂几句又不会死人,看是她嘴硬还是自己的拳头硬!
王三丫头却是着急,“她万一喊出来,把民兵喊来就惨了!”王大蛮子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跟着劝,“三丫说得有道理。”王老蛮犹豫着。
忽然听见院子里头传来门插棍打开的声音,王老蛮拔腿就跑。三人一起跑回了家,插好门后蹲在门口喘粗气。王老蛮半宿没睡好,早晨起来,想洗脸吧,洗脸盆子没了,想做饭吧,只剩下一个砂锅了,掀开炕柜一看,少了一半的粮食,只好抓把小米熬粥。王大蛮子赖在床上不起来,王老蛮就用家中仅剩的一个破碗,跟王丫头轮流吃饭。做饭用的水还是三丫头去邻居家借的,因为家里的水缸也被搬走了。王老蛮不停咒骂着冯婶子,还有何大雅。
想那何大雅,以前不过就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孤老太婆,颜书记来了,她可是得了意了!他当然知道颜红旗才是罪魁,可他想到对方一把将自己背心扯碎,下令把自己扒光的样子就觉身上打寒颤,他惧怕对方,连咒骂都不敢。才放下碗,就有个民兵进了院子,撂了一句:“告诉你一声,上午去趟大队部,书记找你有事。”
“找我啥事啊?"王老蛮追到门口,退了回来。虽然不情不愿,但王老蛮还是出了门。料想这个时间,大街上人应该是不多的,不料,刚走没几步,就有一群五六岁的孩子疯跑过来,笑嘻嘻地围着王老蛮转圈,拍着巴掌齐声喊道:“王老蛮,露屁蛋儿,尿尿的地方一小点儿。王老蛮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朝着孩子们吡着牙,伸出两只手就抓过去,“口口崽子,敢给我编顺口溜,我弄死你们!”孩子们哪里会在原地等着他来抓?尖叫着嬉笑,四散而逃,王老蛮一个都抓不住。
“老蛮子,你这是干嘛呢?"一个跟王老蛮差不多的村门在家门剔着牙歪着肩膀瞧着他。
王老蛮实在挤不出同以往一般和气中带着憨厚的笑,只能假装没听见,捂住脸急匆匆往大队部跑。
在大队部门口,碰见了新上任的贫协主席牛德仁。两人不是同一小队的,交往不多,但见面也会打声招呼,对于牛德仁摇身一变,成了队上三号人物的事儿,他在背地里也没少羡慕、嫉妒,诅咒对方。这会儿却是如同见了亲人一般。因为不管是颜红旗还是刘良山,两人都是作风强硬的,也就这位牛德仁好说话一些。“牛主席,书记找我来,是干啥啊?你说我给大队出趟民工回来,媳妇也没了,家也被搬空了,这”
牛德仁语气很好,笑着说:“等会你就知道了,别着急。”王老蛮见对方不接自己的茬,又忙说道:“主席,你是贫协主席,是咱贫下中农的领导,您老可得向着点我啊!”
牛德仁脸上露出不悦,说:“哪个贫下中农会让自己的媳妇脱光了出去游街?这明明就是地主老财整治人的手段!”王老蛮倒抽了口冷气,这是要连成份都给他变了!王老蛮不敢再说什么,连连作揖,不敢再和牛德仁套近乎。心说,果然是颜红旗选上来的人,一个以前穷得尿血,见人矮三分的老好人,也变得这么缺德。自己不过就是想让他帮着说说好话,他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还这么威胁自己,真是太吓人了!王老蛮缩着肩膀进了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颜红旗、刘良山、郝红梅、赵树明等都在,还有个意外的人,就是何大雅。
他站在门口不敢进。
赵树明:“站那干什么,赶快进来,都等你半天了!”王老蛮赶紧溜边进来,也不敢跟领导们靠得太近,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主位上坐的是郝卫红,颜红旗反而坐在她旁边。郝卫红清清嗓子开口,“双方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她又专门解释了下,“何大娘是代表冯婶子来的。”
王老蛮往何大雅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她就代表冯婶子了?她是谁啊,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怎么就代表自己媳妇了!可惜,心里头的声音冲到嗓子眼,就又给咽了下去。要是这里只有郝卫红自己,他就说出来了,可是颜红旗、赵树明都在,他不敢。“今天叫你过来,是为着你和冯婶子离婚分家的事情。你和冯婶子是建国前结的婚,五十年代的时候,你们也没有按照要求去当时的顺昌人民政府领取结婚证,所以,现在你和冯婶子没有婚姻关系,只能算是同居关系。“杨木大队革委会根据冯同志本人的意愿,还有你在同居过程中对冯同志的虐待,批准你们解除同居关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郝卫红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听得王老蛮耳朵嗡嗡作响。他舔舔嘴唇,刚要说话,就碰上赵树明一直盯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