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中间是宽敞、平整的黄土地面,既能当操场,也能办集体活动。靠着后排房子的位置,铸了一座不算特别高大的水泥平台,上面插着木质旗杆,一展红旗迎风飘扬。
前排那所房子是一二、三四4个年级的教室,后排这所房子是五年级的教室,还有老师们的办公室,靠里侧的位置还有两间宿舍,正对着大门口的位置,盖着分成男女的公共厕所。
这两间宿舍原本都是空着的,也就外地老师过来监考时用一用。不过现在赵林秀搬了过来。她原本是住在大队部后院的宿舍里,和关小燕做邻居的,后来听说未来的女书记会住进来后,就主动搬到了学校。听康明介绍说是赵林秀住在这里时,颜红旗跟罗满霞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赵林秀是赵广汉的女儿,也知道她是大队里头有名的老姑娘,二十三岁了还没结婚,本乡本地的姑娘不住在自己家,却住在一到晚上就空旷清冷的学校宿舍,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这样的学校环境,如果颜红旗没有去过顺昌公社小学,会觉得还可以,起码教室有门,有窗户,也有正经的木质课桌,但是见过了公社小学的条件,便觉这里太过艰苦了。
听颜红旗提起公社小学,康明也露出向往之色,说:“公社小学是清远一小对口支援学校,他们的桌椅板凳等都是清远一小支援给他们的,条件自然很好。”
颜红旗:“杨木大队小学有没有对口支援学校?”康明苦笑一下,说:“我这个校长能力有限。”颜红旗倒也没说什么,接着问:“你们做过适龄儿童入学率的统计吗?”她之所以先来学校,就是看见了大街上许多乱跑瞎玩的,割草、摘野菜、干家务的孩子全都是学龄。这些孩子们不上学,都是文盲,没知识,没文化,怎么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农村?
指望星崩几个知青吗?不现实。
康明理解颜红旗问这话的意思,不是真的问他入学率的问题,而是问他有没有负起责任来,让那些孩子们都走进学校里。他们这些基层的教师,本来就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但是………康明又是只能苦笑,“有超过7周岁还没有入学的,有中途退学的,我们都会一一家访,了解情况,给家长做思想工作,但是吧,各家有各家的原因,我们又没法强制,收效甚微。”
颜红旗:“不入学或者辍学的原因是什么呢?”康明清清嗓子,“我总结了,主要是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学费和杂费的问题,一个学期,学费4块,杂费1块五,书本费不到一块钱,还有买文具的钱,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就是七八块钱往上。咱们大队的工分一向不高,这七八块钱在农村家庭来说,可是不少了。”
颜红旗点点头,说到底还是兜里没钱。
“第二,就是子女多,杨木大队这些人家,十之八九一家都三个子女往上,向来是大孩子带小孩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干很多活,洗衣服、做饭,喂鸡,带弟弟妹妹,能顶个大人用了。这孩子要去上学了,整天都在学校里,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劳力。而且,按照上面的规定,学校只上半天班,下半天也是要劳动的,很多人都觉得与其给学校劳动,还不如给自己家劳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读书无用。当然,我不认同这个观念,抛开我教师的身份不说,我就是受益者。而对于杨木大队的社员来说是这样的…”康明说着,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闭上嘴巴,但在颜红旗鼓励的目光之下,又抿了下嘴唇继续说:
“即便是上到初中,上到高中也没用,招工没机会,当不成公家人,回了村,回了村也只能是种地。反正都是种地,上小学,上初中和没上学的没区别,都是只拼体力,不拼脑子的。”
“这就是我总结出来的原因。我说句实话,咱们杨木大队小学还能有四十五名同学,已经是我们这些老师努力后的结果了。”康明禁不住为自己说话,这些年来,他在这上面是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颜红旗点了点头,她对康明有所改观。他对这所学校的情况如数家珍,她的问题,都能详细到精确的数字解答出来,还有总结出来的这几点,没有经过认真思考,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是说不出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颜红旗掷地有声地说。
康明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莫名就相信真的会好起来。她没有任何承诺,但给人以超过了承诺的力量。
以前,康明都是旁观着颜红旗做事儿,而今成为了当事人,就更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赢得了人心。
他的心也已经偏向到颜红旗这里了。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听课。
颜红旗要求听每个老师讲课。
康明将赵林秀安排在第一个,他第二,王家宝第三。他参考了一点田忌赛马的原理,将最差的王家宝安排在最后,前两个都不错,最后一个差一些,颜红旗应该不会那么生气。可惜,颜红旗还是生气了,非常生气。
在康明的反复叮嘱,耐心劝说之下,王家宝不情不愿地端正了这次课程的态度。
奈何,他本来就是走后门才上的初中,初中两年都是混下来的,本身底子就不行,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站在讲台上,站没站相,小动作特别多,一会儿抓脑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