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等放学后,得好好揍这孩子一顿,这也太欠了!
等学生们做完了操,回了教室上课,吴东民没了乐子可看,就在窗根底下的阴凉处坐着卖单儿,都快睡着的时候,才看见了颜红旗的身影。他连忙站起来,想要先跟颜红旗说下赵大队长的去向,就听见学校处传来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学校处看去,吴东民笑了笑说:“估计是孩子们打闹,磕碰到了。“接着,他就说了赵大队长几人的去向。颜红旗点点头,没多问什么,大队干部不是机关干部,并不要求在单位里坐班,赵大队长去干什么,是他的自由,不过对于他告知自己动向这件事儿,颜红旗还是有些满意的。
如果赵广汉没有犯过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原则性错误,颜红旗还是愿意跟他和平相处的。
对于怎么开始工作,颜红旗想得很简单,无非就是管人管事。管人放在第一位,等这帮子全都肯听话了,再管事儿也不迟,否则,也有可能处处掣肘。要问要是他们一直不肯听话怎么办,那还不简单,全都换成听话的就好了。就比如那个张凤军,人聪明,识时务,要是坐上领导岗位,不会比别人差。所以,这几天颜红旗并不打算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孩子哭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是奔着大队部来的,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颜红旗往外看去。
吴东民也有些待不住了,正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康明带着个孩子匆匆走了进来。
颜红旗眼睛落到孩子那软塌塌垂落着的胳膊上。而吴东民的目光则落在紧跟在后面,丧眉搭眼,小心翼翼的儿子身上。“颜书记,我记得您是骑自行车过来的,能不能借给我用用?这孩子的胳膊被人拉脱臼了,疼得厉害,我得赶紧带着孩子去趟公社卫生所。"康明有些焦急地说。
颜红旗没说借也没说不借,而是越过康明,直奔着那孩子而去。那孩子大概是疼得厉害,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脸上混混画画,跟个大花猫似的,鼻涕过了河,在下巴上,要掉不掉的。颜红旗走过去,拖住孩子的胳膊。
康明不明所以地跟着颜红旗的目光移动,以为她是莽撞了,正要阻止,却见颜红旗托起那只胳膊后,轻轻一扭,他明显看到那孩子的胳膊不一样了。颜红旗问那孩子:“还疼吗?”
那孩子下意识就点点头,颜红旗放开孩子的胳膊,严肃地问:“真疼假疼?″
那孩子有些被吓住了,哭声戛然而止,愣了一下后,活动着自己的右臂,又使劲儿甩了甩,惊喜地大声喊,“不疼了,我好了!”这孩子不哭了,旁边却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孩子的哭声,比这孩子的更洪亮。伴随着的是“啪啪"的巴掌声,还有吴东民的怒吼声,“……我打死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崽子一天天招猫逗狗不干好事,这回好了吧,把人家的胳膊都拽坏了,以后人家干不了活,我就把他接咱家来,住你的铺盖,吃你的饭!你还有脸哭,我打死你!”
这一番做作,一方面是真的生气,一方面是害怕真给那个孩子弄出个好歹来,他一边打孩子,一边斜眼睛瞧着这边的动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孩子不哭了。
见康明跑过去握住那孩子的胳膊左瞧右瞧的,也连忙放下自家孩子跑过来。康明惊喜不已,反复问那孩子,“真不疼了?”那孩子忙不迭点头,兴奋不已,跟亲身经历了稀罕事似的,脸上挂着眼泪带着笑,不停挥动自己的胳膊做出各种动作,“老师,真好了,不疼了!”康明这才放了心。农村孩子磕了碰了的不叫个事儿,可这孩子情况特殊,孤儿寡母的,一家三个女的带着一个男孩,家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胳膊真要留下点毛病,一家子的女人非得跑到学校大闹一场不可。他将目光转向颜红旗,真诚地说:“颜书记,多亏您了!”吴东民也重重呼口气,用粗糙的大手给那孩子擦了擦眼泪,又粗暴地将自家孩子拉过来,按着他个脑袋给颜红旗鞠躬,说:“谢谢颜书记救你一命,要不我非打死你不可!”
颜红旗摆摆手,说:“举手之劳。”
吴东民讨好地笑,说:“没想到颜书记您还有这个本事,真厉害,您是学过医还是怎地?”
颜红旗实话实说,“没学过医,卸的胳膊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手熟而已。”
吴东民一时间没明白颜红旗这话是什么意思,转头朝康明看去,正看见他一脸错愕地看过来,两相相对,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再看颜红旗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大队部总共三间正房,中间那间是个大的会议室,摆了本大队木匠打的桌子、椅子什么的,平时大队干部们都在这里办公,左边那间是赵广汉的办公室,右边那间是财务室。
事了拂衣去的颜红旗这会儿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杨木大队的固定资产台账。
村中的固定资产,无非就是生产工具。耙子、搞头、铁掀、滚子这些。村中多是山地,拖拉机这种现代化的机械应用不上,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农具。颜红旗翻看了几页,就将台账还给了吴东民。这本台账是吴东民主动交给颜红旗的。对于她帮助自家消弭了一场有可能的麻烦非常感激。把儿子教训一顿,又好好安抚了那个把右胳膊当玩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