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自己品出来的。”
他老婆马爱莲便插嘴说:“不是我吹,我们家男人就是没人帮衬,他能写会算帐,他那本事,咱不敢说比得过队长,可比副队长、民兵排长、会计他们厂个可强多了。”
颜红旗点了下头,似是把两人的话听进了心里,问:“有没有其他进村的路?”
村子不是封闭的,自然不止一条路,张凤军两口子殷勤带领着三人走了一段,然后指着蒿草丛中的一条小路说:“从这里一直走,就能到村子的东边,进了村后再一直往东走,就看见学校了,看见学校,也就看见了大队部,大队部就在学校对面。”
张凤军两口子给指完路,唯恐被其他村民看见,忙换了一条小路走了,临走之前,讨好地跟颜红旗作揖,“颜支书,你可别忘了我家二小子的事儿,我们家可都指望你了。”
等那对夫妻走了,罗满霞有些担心地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着,“这杨木大队的人太复杂了,红旗,你行吗?”
她跟着下乡,一是对颜红旗有着强烈的依赖性,二也是希望能在身边力所能及地帮助她。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杨木大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就见识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友好。
苍阔也皱了眉头,他是聪明人,也见识了不少的阴谋诡计,但这种说不上高明,但十分有效的策略还是头一次见。要是让他破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好办法。
他跟着颜红旗来乡下,一是报了家仇后,忽然一下子就没了人生目标,他还年轻,还不到二十岁,不想就此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而父母平反的事情该他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是等待,他在城里找不到工作,最好的选择就是下乡。
而颜红旗这个人,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不按常理出牌,往往有出人意料之举,常常都有奇效。跟着这样人,合作这一场后,他对她极为钦佩,觉得跟着这样的人,心里头有劲儿,活着有希望。
颜红旗瞧瞧自己的两位伙伴,笑着说:“你们别担心,他们有张良计,咱们有过桥梯。要是真的逼急了,晚上套麻袋把他揍一顿,谁不服就揍谁,看谁还敢跟我扎刺!”
瞧着颜红旗一点都不担心,两位伙伴也随之一松,相视笑了起来。沿着蒿草小径走了大概五分钟,眼前是一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踏上了一个斜坡,就看见了群山掩映之下的六道沟门村。而在群口等待迎接的那些人,从他们现在的位置能看得清清楚楚。密密麻麻在道路两旁排成几排,最先一排的是手拿野花,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几名锣鼓手伺立一边,鼓锤上、大擦上都绑了红绸子,杨木大队社员倾巢出动,俨然一副大场面。
这场面,谁经历谁不迷糊?要么被镇住,心生胆怯,要么膨胀,自信爆棚。说是下马威也好,说是捧杀也行,端看新来的支书是什么性格。颜红旗嘴角露出一抹笑。
苍阔说:“这位大队长,深谙人心。”
颜红旗:“雕虫小技罢了。”
领头人这般自信,两位跟班自然也就挺起了胸膛,再往村头看时,都起了幸灾乐祸的心,别看这会儿蹦鞑得欢,将来看颜红旗怎么收拾你!说是村里人都去了村头,但实际上,留在家里没去的人也不少。进了村后,就有一位在院子中忙活的大娘发现了他们。一见是陌生人,就问:“你们是谁,来我们大队干啥来了?”罗满霞忙笑着上前叫了声:“大娘”,而后介绍说:“这位是颜红旗,是咱们大队新来的支书。"又介绍了自己和苍阔。那位大娘立时放下手中的箩筐,仔细打量了颜红旗一番,说:“都说新来的支书是年轻的大姑娘,还真是啊。你们咋从这边进来了?大队长正带头在村头迎接呢。”
颜红旗不悦地说:“就爱搞这些形式主义!劳民伤财,农忙刚过,山上野菜正是能吃的时候,有这时间,让大家多采点野菜不好吗?”那大娘没想到这大姑娘领导一点都没跟大队长面子,刚上任就批评来了,也不好接话,讪讪地笑,这会儿,隔了一道篱笆墙的邻居家也有人探头过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颜红旗朝他招招手,说:“麻烦你去村头一趟,告诉大队长,就说新一任大队书记已经到了,就在大队部等他。”
那年轻人目光在颜红旗身上转了几圈,但还是答应一声走了。颜红旗没多停留,跟大娘问了大队部的方向,继续前行。走着走着,身后就多了十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也不跟颜红旗说话,就跟在后面,时不时互相叽叽喳喳耳语几句。
颜红旗没理他们,只观察着六道沟门的地形。整个村是不规则形状的,以大队部所在的这片区域为中心,又依照地形,延伸出几条街巷。地势有高有低,有黄土坎子,也有石梁山崖。站在村子中,谷四处看,除了山还是山,层层叠叠的,一山还比一山高。再往南一些,就是燕山山脉的第二高峰,天气晴好的时候,还能看见山顶上的一点积雪。
大队部和学校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大大,平坦夯实的打谷场,民房依着这块中心区域分散开来。
侧面是个高台,以前应该是个戏台,现在充当着主席台用。大队部一溜有六七个房间,大队部门框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杨木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