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澈思绪如潮水般，回到了他返回驱魔关之前的那一晚。
魔都心城。
月夜商会的顶层，一间静谧而雅致的房间。
为了能尽快穿过魔族领地，避开那些不必要的眼线，他只能再度寻求月夜的帮助。
那是唯一，也是最快的途径。
而当他找到月夜时，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仿佛她早已算到他的每一步。
“你来了。”
月夜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她沐浴在月光下，一身淡紫色的轻纱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宛如一尊完美的玉雕。枫澈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室内。
房间里燃着宁神的熏香，桌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甚至连为灵风之翼猎魔团众人准备的替换衣物和干粮，都已打包整齐。
这份细致，让他心中微动。
月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破晓时分，商会会有一支前往边境的商队出发。”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可以扮作护卫，随队离开。”
“路线是特意规划过的，会避开所有魔神主城的侦查范围。”
枫澈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月夜的背影，那道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你早就想到，我会过来？”
月夜终于缓缓转过身。
月光照亮了她绝美的容颜，那双紫色的眼眸深邃如星空，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我只是做好了，每天都等你来的准备。”
枫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不愿深究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他与月夜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合作。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想要的更多。
多到他无法，也不愿给予。
“你为何如此坚持？”
枫澈的声音带着一丝疏离。
“我已说过我的想法，我并不会做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情。”
月夜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她似乎早就料到枫澈会这么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紫眸中，渐渐浮起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失落，有自嘲，还有一丝深藏的……悲伤。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迈开脚步，向他缓缓走来。
一步，一步。
轻纱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在地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空气中那淡淡的熏香，似乎也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浓郁了些许。
枫澈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心境早已磨炼得如磐石般坚定，不会因女子的美色而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月夜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仰起头，凝视着枫澈的眼睛，眸光中仿佛有星河流转。
“枫澈，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最开始，我小的时候，就真的如同一个公主一样。”
“那时候，父亲十分爱我，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是人魔混血。”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弧度，却带着一丝苦涩。
“我以为，世界就是月魔宫那么大，所有人都对我笑脸相迎，所有人都夸赞我的天赋。”
“我以为，我会像父亲一样，成为月魔族最耀眼的存在。”
枫澈静静地听着。
他能从月夜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份早已逝去的纯真。
那也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月夜顿了顿，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她忽然绕过枫澈，走到了他的身后。
这个动作，让枫澈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一瞬。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能感觉到，月夜身上没有丝毫的敌意，只有一股化不开的哀伤。
“直到·…”
月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颤抖。
“直到我的天资越来越高，我的智慧让他们惊讶，也让他们……担心。”
“于是，那种声音就开始出现了。”
“她是混血。”
“一个混血，怎么能继承高贵的月魔神之位？”
“她的血脉不纯，这是对魔神的亵渎！”
“那些话，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从窃窃私语，到当面指责，像一根根毒刺，扎进我的心里。”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苦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只要我做的够好，做的越来越好，就能够说服他们。”
“我拼命地修炼，疯狂地学习，我将月魔族的内政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为父亲分担了许多的压力。”“我以为，我的能力，可以盖过我血脉的“缺陷’。”
“可最后……”
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