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被困在山上了。”“那她呢?”
“在酒店。”
“噢。”
又没话说了。
刘慧莹的手指揪住了裤子,不住画圈。
他到了。
可他到了也没用。
此时雁栖山完全被雨泼洒,饶懿虽然有伞但也湿了一半的头发,下山的坡道湿滑,不适宜冒雨赶路。
亭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刘慧莹用笑话解围:“饶部长怕员工出事了要写报告吗?”饶懿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她对面,不是会更方便交流吗?看一眼又转过去,不嫌累。
刘慧莹搞不懂他。
饶懿的衣着和下午见面时一致。那件白色衬衫,从大臂处往下,湿透了,贴在皮肤上似透非透,显出下面条状肌理的轮廓,饱满的肌肉,肘窝处的凹陷…刘慧莹不方便多看,左转右转,正心虚着,突然听到对面人的声音:"员工都买保险了。”
视线相交只有一瞬。
刘慧莹很快别过眼,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干巴巴的“噢,这样”。太不聪明了。她评价自己。
但是眼神的交汇让刘慧莹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事情。雨中行走半响,他浇得半湿,有雨水也有汗,肩背处都透出了皮肤的肌理,下颌线上也有水痕。
那不是重点。
刘慧莹眯起眼睛。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几缕头发散落,黏在他半湿的颈侧,随着微风斜雨轻轻晃动,比平日蓬松了两倍,连鬓角的碎发都蜷成小小的环,一缕一缕。刘慧莹熟悉他在工作场合的面目,也对此人的私人领域有过惊鸿一瞥。无论场合,他总是用发蜡,把头发紧紧拢着。如果不是那张脸撑着,真像个老古板一样。
此时,原本被刻意压服的头发,外层的一半吸饱了雨水,在额角支棱起柔软的弧度,根部泛着轻微的棕金色。
啊。
刘慧莹轻轻咬住口腔内的一块肉。
自然卷。
颈后的发尾显出天生的小螺旋。角度受限,刘慧莹看不清正前方,但她猜,额发会湿哒哒地贴在某人的眉骨上方,像被揉乱的羊毛卷,透着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乖觉。
刘慧莹笑了一下。
她的手指缠上自己散落在肩前的头发,绕了几圈又放开,绕了几圈又放开,如此反复。
头发会有触觉吗?
这问题突然跳到她心里。
手指离开,然后轻轻碰一下。
再碰一下。
眼睛没去看,但是能感觉到痒呼呼的触感。真遗憾。
“你在干什么?”
刘慧莹一僵,意识到自己现在半歪着脑袋,一手拍头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在有些愚蠢。
“咳,“她遮掩,“没什么打发时间。”
雨声渐小,激起的涟漪也收敛。
饶懿先是微眯双眸,条件反射地不信。
面对面。
刘慧莹试图让自己不要将视线上移,但失败了。饶懿的手抚上额头,整个人似乎按下了暂停键。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抬手想把头发捋回原处。如果是寻常,这个动作让发丝穿过指缝,平添桀骜潇洒。
但现在。
指尖穿过发丝时被勾住,扯得发尾更翘,露出额前一小片被卷毛遮住的皮肤,泛着微红。
刘慧莹心头一跳,突然垂下了头。
雨更小了。
“走吧。"她先说。
缆车还不能走,大半被困游客选择了此时步行下山。他们一前一后,扶着栏杆下山道。饶懿打伞,刘慧莹穿着雨衣走在他身前。塑料雨衣摩擦,行走间悉悉梭梭。
半道上,雨停了。
大大
刘慧莹坐到宴会大厅时,流程已过一半。
她洗过澡,换了衣服,笑着和桌上的人打招呼,解释:“被雨困住了,你们运气怎么样?”
一问,桌上的人俱是喜气洋洋。
团建抽奖的礼品都是行政采购的,一排一排堆在台前,此时已经被分走了一多半。
小吴乐呵呵地给刘慧莹看她抽到的三等奖蓝牙耳机。另一边的人告诉刘慧莹,主持人之前就抽到过她了,安慰奖,一款室内香氛。刘慧莹接过那个小盒子打量一番:“也不差嘛,足够了。”她的抽奖运一向不好。
前边抽中过的人就会从箱子里拿出来,与大奖无缘了。此时还有一等奖折叠屏手机和二等奖平板电脑没开奖,这张桌上也还有好几位没被叫到过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
主持人的插科打诨阶段过了,迎上最后的压轴。万众期待的奖项,万众期待的人。
饶懿从侧台上去,接过话筒。他穿一身灰色亚麻西装,简单说了几句,随后从抽奖箱里抽了几个名字,一一念了出来。正巧,他们桌上真的出了一个一等奖。
好几人乐着起哄。
台上,饶部长和幸运儿们站成一排合影。他的手背在身后,挺拔舒展,线条冷硬。
刘慧莹单手托腮,抿一口杯中的苹果汁,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