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还不是得听沈鸢的话?小孩子心思简单,一心慕强。
她迈着小短腿朝沈鸢跑去,没跑两步又停在沈鸢眼前。谢时渺怯怯喊了一声:“母亲。”
她别别扭扭从唇齿间吐出几个字,“我、我…”沈鸢无声叹口气:“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跑了一路,冷不冷?”谢时渺眼周泛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进沈鸢怀里。“我、我也不是故意想气母亲的。”
她低声抽噎。
谢时渺哭得厉害,差点背过气去。
沈鸢好声好气哄着人。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谢时渺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倚在沈鸢怀里昏昏欲睡。松苓悄声踱步入殿,从沈鸢手中接过谢时渺。谢清鹤淡声"…消气了?”
沈鸢转首侧目,狐疑和榻上的谢清鹤相望,总觉得谢清鹤的声音有几分阴阳怪气。
她蹙眉:“渺渺还小,我总不能真的撒手不管。”谢时渺年纪小,想要防火烧山的村民无知,当初给谢清鹤下药的明宜是有苦衷……
谢清鹤眼中掠过几分郁色。
沈鸢抢在谢清鹤眼前开口:“是你自己说的,即便我不原谅你也无妨。谢清鹤眉心紧锁。
沈鸢冷着脸,轻飘飘丢下一句:“不是陛下教的吗,让我不要心软。”心软的人在宫中是活不长的。
这话确确实实是谢清鹤的原话。
谢清鹤扬扬眉角,忽的笑出声,他握住沈鸢的手,忽然往里一拽。沈鸢猝不及防跌落在谢清鹤身上,她挣扎着起身。谢清鹤脸色白了一白,旋即恢复如初。
淡淡的血腥气在沈鸢鼻尖弥漫,沈鸢一惊,她看见了血丝渗透谢清鹤的衣襟。
“你的伤……”
谢清鹤脸上表情淡淡,他声音很低,困意如潮涌一点点漫上谢清鹤的眼角。“陪我躺会,沈鸢。”
嗓音无力。
眼皮沉重,谢清鹤再也掌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沈鸢皱着眉,她垂眸,抬手一点一点掰开谢清鹤握着自己的手指。根根手指如五指山一样,严丝密缝缠绕在沈鸢指间。沈鸢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寝殿燃着的松檀香渐浓,青烟弥漫在鎏金珐琅香炉上空。沈鸢盯着那几缕凌空而上的白雾,不知不觉竞也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枕边竞然空了一半。
锦衾冰冰凉凉,榻上的谢清鹤早没了身影。云影横窗,皓月当空。
细碎的银辉如绸缎铺在檐上,沈鸢披衣起身,忽然听见偏殿传来戚玄的声音。
“蛊虫一般只会一旬发作一回,如陛下这样的,实在罕见。”崔武面色铁青,上前两步,一只手拎起戚玄,一只手捏拳。他红着双目,面无表情。
“陛下若有三长两短,我定将你五马分尸。”谢清鹤端坐在上首,一张脸难看到极点,他沉声:“崔武。”崔武不甘心,提着戚玄的衣襟不肯松手:“陛下,定是这姓戚的妖言惑众,当初他明明说了蛊虫发作只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谢清鹤淡漠抬眸:“暖阁有人。”
崔武愣住,少顷才回过神:“陛下是不想让沈贵人知道此事?”也对。
谢清鹤身为一国之主,若是让人知晓谢清鹤身子抱恙,天下必然大乱。谢清鹤目光冷冷飘过崔武:“她刚睡下,朕是不想你吵醒她。”崔武木讷站在原地,脸上神色如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他讪讪干笑两声,提着戚玄的手却仍是不肯松开。崔武垂眸,恨铁不成钢:“陛下,戚玄此人谎话连篇,还是交给下官处置。”
谢清鹤身上的蛊虫发作越来越频繁,先前还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五六日一回,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戚玄半点也不为自己的性命忧心,那张脸仍是一点裂痕也无。崔武心口的怒气更甚。
戚玄慢悠悠:“我还有一法,可让陛下此后再也不用受蛊虫之苦。”谢清鹤无声抬眸。
戚玄推开崔武,正正衣襟,他朝前走了两三步,朝谢清鹤拱手。“当初陛下为殿下借命,用的是陛下的心口血。可殿下的至亲之人,可不止陛下一人。”
崔武大惊失色:“你想让沈贵人做药引?”戚玄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表情:“救女心切,沈贵人身为人母,定不会拒绝。”
长剑出鞘,一道银白光影闪过,谢清鹤手握长剑,锐利的刀刃明晃晃横亘在戚玄喉咙。
他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这事还有谁知道?”
戚玄脸上划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恢复淡然之色。刀刃贴着他的骨肉渐深,逐渐有血珠渗出。他强装镇定,再次朝谢清鹤拱手,可那抱着的双手,却微不可察颤动了一下。
谢清鹤通身的压迫和震慑如黑云重重压在戚玄身上,不寒而栗。“没有。”他强忍着心口的恐惧,“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过此事。”谢清鹤冷冷看了两眼,低笑:“如此最好。”戚玄躬着身子,不明所以:“陛下为何不让沈贵人知道此事?如若她知道…谢清鹤双眸如淬上寒冰利刃:“朕的事,何时轮到你过问了?”戚玄跪地告罪:“戚玄不敢。”
银剑回鞘,亮白光影消失在谢清鹤手中,他一手揉着眉心,倚坐在龙椅上。扶手上嵌着的龙首冰冷坚硬,高不可攀。
心口处传来的疼痛似要将谢清鹤整个人撕裂,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