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那人本就罪该万死。可沈鸢还是害怕,还是会惊恐。
她抱着双膝,身子抖成筛子。
倏尔,一只手握住了沈鸢。
沈鸢身影颤了一颤,借着谢清鹤的手,沈鸢缓慢从地上站起。那双杏眸水雾缭绕,男子的尸首被拖走,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淋淋的猩红。沈鸢不敢再看,她抓住谢清鹤的袖子。
“白露呢,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会救她的。”沈鸢整个人几近崩溃,几乎站不稳身子。
“她在养安堂了。”
沈鸢张瞪双眼,忽然提裙朝养安堂跑去。
雪珠子落在她裙上、肩上。
养安堂大门敞开,刘夫人的笑声传出,她又哭又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露面色惨白,十指都裹着厚重的纱布,和刘夫人相拥而泣。沈鸢立在养安堂门前,迟迟没有再往前半步。风雪落在她身后,沈鸢一只手扶在窗上,隔着窗子悄悄窥视养安堂中的四人。
养安堂前还挂着悬壶济世的联牌,沈鸢往后规趄半步,转身一步步走回雪地中。
她永远也忘不了金步摇没入骨肉的声音,忘不了男子在自己手下一点点没了气息。
谢清鹤站在马车旁,身影颀长如修竹,明知故问:“………不进去?”沈鸢双手还染着血腥,惊魂未定。
她缓慢扬起双眼,一滴泪水缀在眼角:“陛下可满意了?”亲眼目睹她一次次绝望崩溃,亲自让她化成刽子手,沾上人命。谢清鹤眼中笑意渐淡:“你这是…过河拆桥?”唇角勾起一点讥讽,谢清鹤淡声,“别忘了是你先求朕救人。”沈鸢小声哽咽:“是、是我求你的。”
谢清鹤侧身:“朕早就同你说过,心软的人在宫里活不久,是你…”一语未落,谢清鹤未尽的言语都哽在喉咙。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出现丝丝裂痕。
谢清鹤垂首,看见了沈鸢扎入自己腹部的金步摇。莹润的宝石又添了丝丝缕缕的血色,如在血泊中浸泡过一样。凤凰泣血,连眼睛都在流着红色的血泪。
沈鸢往后栽去,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又去看谢清鹤被血染红的锦袍。沈鸢茫然无措,眼中盛满错愕震惊,她不知那支金步摇何时攥在自己手上,又是何时扎向谢清鹤。
金步摇在空中晃了一晃,莹润的宝石映着满天雪色。视野中,谢清鹤一步步朝沈鸢走来。
那点血色如涟漪,一点点在谢清鹤腹部蔓延开来。像是在昭示着沈鸢刚刚的所作所为。
“是你让我不要心软的。”
沈鸢一字一顿,失声痛哭,“是你让我不要心软的。”她扬首,浅色眼眸蕴着水珠。
沈鸢字字泣血。
“…谢清鹤,这本就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