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
秋雨如针,刺骨寒凉,天色阴沉如墨,邪风卷着枯叶鸣咽哭嚎,糟糕极了,看久了容易让人阴郁,尤其对于冲虚观主来说,他年轻时也是在兰陵长大,虽说经常阴雨绵绵,可是幼年的秋日不曾像今年这般冷沉。也许是天改变了……
或许是人变了……
不过,今日看到摘月传来的信,他心中的阴影扫清一半,重新展望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秋雨如丝般落在青石板上,竹叶沙沙作响,风裹挟着微凉的湿意拂过面颊,让人很是惬意。
冲虚观主微微仰头,感受风迎面带来的冰凉清爽触感,感慨道:“难得的好天气!”
蒋飞鹤撇了一眼乌沉的天,挑了挑眉。
他一点也不喜欢雨,春夏秋冬四季都一样,雨会弄湿衣服,道路泥泞,摧毁屋瓦,阿娘也是被雨给带走的。
冲虚观主将信又看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敢问巡察使,摘月在宫中可曾受到委屈?”
蒋飞鹤淡淡一笑,“受了委屈又如何?萧翎,你如今深陷泥沼,自顾不暇,现在有能力惦记一个千里之外、身处皇宫的幼童吗?”诛心心之言如同利剑一般,让冲虚观主,不,此时应该称呼萧二十二郎萧翎脸色煞白,藏在袖中的大手青筋暴起。
萧静玄不忍,开口道:“巡察使不用这般刺激舅舅,你此次来兰陵,难道仅仅是受皇命来送信?”
“小孩子果然没耐心!"蒋飞鹤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淡定道:“某乃巡察使,萧郎君这话说的太看得起自己。”
“你!"萧静玄怒声看着他。
“好了,静玄,你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急躁了,为师已经醒来,身体也恢复的与先前差不多了,你该安心了。“萧翎大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着他。同时眼神微沉地盯着蒋飞鹤,“巡察使跟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计较什么,萧某虽然残了,可也算耳清目明,不用巡察使这般讥讽才能认清现实。”蒋飞鹤闻言,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若是刚刚言语伤到了萧郎君,还请见谅,在下是个粗人,早些年与陛下南征北战,见识也都是粗人,没见过什么五姓七望的世家风采!”
萧翎抬眸,目光平静却暗藏锋芒,“巡察使说笑了,我与静玄身上虽然都流着萧家的血脉,不过都是弃子,皇权与世家博弈,与我等何干?”蒋飞鹤迷眼,“是弃子?还是棋子?萧郎君当真不知?郎君这般样子不在乎,这位小郎君呢,他可是不足十岁。”
萧静玄:“不足十岁又怎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生死都一样。”
“小郎君真是通透!"蒋飞鹤有些诧异,“不愧是修道的。萧翎,我看你俩不如去长安投奔武威侯算了,你刚刚不也这样说了!”萧翎嘴角微抽:…
他纯粹是开玩笑。
不说其他的,萧璃也是李世民的重臣,身处相位,他与静玄现在在萧家虽说没有什么地位,也姓萧,他也喊萧璃一声“舅舅",如果出现在摘月身边,朝堂官员怎么看,萧璃会如何做,五姓七望的门阀世家如何动作,这些都要考虑。总之现在,他们与摘月离得越远越好。
五姓七望如古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相互支撑。现如今江山已定,李唐为天下正统,五姓七望表面臣服,实则暗地里的心思……皇帝知道,旁人也知道。
蒋飞鹤起身,走到檐下,伸手接了一捧雨,淡然道:“某身为巡察使,负皇命,巡察天下不平事,郎君身正不怕影子歪,在加上左仆射萧璃,某相信萧家不会出错,不过小郎君既然身上有清河崔氏的血脉,郎君就要早做打算,既然当不成道士,姓′萧′还是姓′崔,总要自己选吧!”萧翎沉默。
萧静玄欲言又止。
雨停歇之时,蒋飞鹤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符放到案几上,“此物送给萧郎君,郎君若是有难事,可用此物当信物,在能力可及范围内,会有人帮郎君一些忙。”
萧翎并没有动静。
蒋飞鹤也不在意,冲他拱了拱手,然后踩着积水的青石板上了马车离开。萧翎看着马车离去的背景,幽幽道:“静玄,你还想当道士吗?”他想着,若是当时他将静玄也留在长安,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境地。萧静玄低声道:“舅舅,我不曾后悔,现在摘月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我也能放心了。”
“安稳?“萧翎嗓音低沉,似笑非笑:“静玄,摘月她与你一样,不再是以前逐风生长的小草,都入了世,你现在不是道士,她年岁小,虽然有道士的身份,只能算是半个,甚至什么都不懂,我们在兰陵的日子还能掌控,她则是在皇宫,如今这天下,就是李世民也不能肯定自己过上了安稳的日子。”萧静玄神情一紧,“那……摘月!”
萧翎叹息,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尽早安稳下来,还是能帮助她一些的,不过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要借她武威侯′的名声。”唇齿碾过“武威侯"三个字,笑意就止不住,他打算明日去瞧瞧老道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告诉他小家伙可能耐了,现如今成了太上皇李渊的义子,还成了“武威侯”,估计现如今也是长安的风云人物。
“舅舅!"萧静玄嘴角抽搐,对萧翎的话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