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往南寺去抢头香的人流络绎不绝,班车拉了一趟又一趟。无数人头在青烟里攒动,烛香弥漫在聚散的方寸之地。林眠怕徐书望走丢,三番五次嘱咐他拉紧自己的衣角,又指了指带小孩来的爷爷奶奶们,“像这样跟紧我,知不知道?”徐书望点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人海里艰难前进,虽是林眠嘱咐了很久,但徐书望几乎是将她护在身前,她往哪边走,他就用手拨开拥挤的人潮,好好护着她不受磕碰费好大的劲,两人才到了求香台,林眠买了需要敬香的物件,拉着徐书望再一次投入人流。
转眼就要上台阶,往殿里去了,身后的拉力突然消失。林眠眉心一跳,连头香也顾不上争,回头就叫他的名字。“徐书望!”
徐书望三个字被吵闹的喧哗压了下去,林眠生怕出现踩踏事件,奋力挤到外边。
“徐书望!!"接连好多声发散出去,她跑去找了寺庙的通知处,让工作员帮忙叫一下。
林眠从人流的外围转,还是没看到徐书望,倒看到位眼熟的人。“陈蝶?”
林眠叫住还在张望的女生。
那名叫陈蝶的女生看到她的身影,眼里的嘲讽更重。“我们是有什么过节?“她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询问,见陈蝶不做声,“请问,你有看到徐书望吗?”
听到徐书望三个字,陈蝶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你和徐书望来的?”
林眠点了下头,“有什么问题?”
陈蝶没说话,只是勾手,然后指着南寺东面的空地。林眠知道那处空地再往里走就可以上山。
也就是半分钟的时间,陈蝶已经走出视线,林眠四处看了看,确确实实没有徐书望的身影。
死马当活马医,干脆提着塑料袋跟上她。
两人走出人流,往山道走,一路向上。
“他人呢?"林眠停下脚步,“别给我卖关子,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陈蝶走了两步,回头看她。
眼里带着泪。
林眠的心脏咯噔一跳,心里的火一下被点燃,她放下塑料袋,一把抓过陈蝶。
“我再问你一遍,他人呢?”
陈蝶被推到台阶上,林眠居高临下地看她。“我以为他不懂得如何爱人,我以为他一个哑巴得到我的喜欢,不应该觉得庆幸?”
“庆幸他这样的人,也有人爱。”
陈蝶麻木的仰头,眼泪滑落,“直到我看到了你。”“林眠,他喜欢你,透支所有都要喜欢你。"她嗤笑,“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也在奢求爱。”
林眠也不跟她废话,猛地拽起她往台阶下拖,发狠的加重力度,“既然你不说他的下落,那咱们比一比,从这里摔下去,是你死,还是我死?”倒墨的黑夜,靠着亮堂的庙宇才能看清。
可陈蝶却看清了林眠眼里的决然,这种无惧生死的讯号,她刚刚在徐书望那里看到过。
这两个疯子。
见她不说话,林眠已经开始把她往下拖。
林眠的力气很大,往下走的同时还不忘拿着香烛,看起来人畜无害文文静静,实则骨子里都是黑的。
骨头重重磕到台阶的第四回,她疼得冒出泪花,终于指了个方向。陈蝶带着哭腔,“他在那…
林眠松开手。
她记得,那是南寺最高处的亭子,能俯瞰整个苏南地界。那次发烧她上去过。
徐书望一个人会跑那里去?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林眠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往上跑。
“徐书望?"林眠边跑边喊他的名字,无人应答。不知道用了多久,映入眼帘,是倚靠在石柱边的少年人,他微微垂头,腿很长,屈着左腿,右腿拱起。
听到她的声音,徐书望从剧痛里慢慢醒转,他动了下手指,随后猛地朝她摇头,疯狂示意她不要过来。
他想起身,手指还未用力,有道人影直冲林眠。林眠却在这个时候看清徐书望腹部的鲜血,她震惊的还未发出声音。眼前一黑,呼吸在感官的带领下重重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