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反应,反而是魂体领域里跟油锅里落了一滴沸水一样,乱哄哄嚷嚷一片。“修你们的房子去。"屠留笑了一声,放蔺红叶溜开去,等到隔了一步距离,又重新把人拎回来。
看他好像真想揍人的愤怒眼神,屠留反而心旷神怡。没办法,鬼和人的乐趣当然是不同的。
“不要太生气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屠留直视着眼前这双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绿色眼瞳,为了小夫郎的身心健康着想,又添了一句,“你知道,当时只是为了演给她们看。”
她可没有冒犯的意思呀。
可是这话不知又踩到了蔺红叶哪根神经,他神色恹恹,仿佛被戳破了的气球,情绪从方才的高涨激动变得有些丧气。人类还是太复杂了。
屠留摸了摸蔺红叶的发尾,问:“我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已经有些太长了,直接披散着,等下逃亡的时候,必然遮挡视线。屠留自己的头发是直接扎成一束的,他的头发自从上次离开旧蒲村,还没来得及打理。蔺红叶没回答,但也没拒绝,扭过头去,只是誓死不看屠留。不过一动不动很方便身后人动作,屠留给他编了个复杂些的发型。在耳后各编一绺细辫,汇集起来再收束在脑后,就差给人家挑个漂亮繁复的束发戴上去可惜现在手头什么也没有,屠留只能换成蔺红叶先前用的布条,看起来朴素些。
不知道蔺红叶在这短暂又漫长的编发过程中想了什么,屠留抬他的下巴示意已经可以的时候,人家眼一闭心一横,就以这个姿势贴着屠留,赖着不走了。也许是只有这样才不用看着她?
屠留心下疑惑,就听蔺红叶小声道:“我忘记了,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短木剑!短木剑!"车外有人在喊。
屠留神色自若,这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所谓的追兵--如果来追杀,哪有大喊大叫的道理?
她掀开帘子,撇下欲言又止的蔺红叶,向外望去。“短木剑,您要往哪去?”
是城东的那群百姓。
马车刚启程时走得慢,但她们能追上来,恐怕也是连跑带爬的,用上了牛车驴板,才能在此时与屠留等人碰面。
“往北去。“屠留咧了咧嘴,她们给自己都取上名号了,虽然听起来不太威风。
“祝您一路顺利!”
很嘹亮但又沙哑的喊声飘散在风里,真就是专程赶来说上这么一句祝福的。屠留歪了歪头,想着毕竟人家空手而来,干脆将自己没什么用处的碎银往窗外扔去。
有法子跟来的人只有几个,估计不会发生踩踏哄抢的事故。马车没有停留,扬长而去,留下一道烟尘,仿佛梦中登仙的遗踪。车后几人呆望着那车辙痕迹,连天上掉下来的金子都来不及捡,生怕这是一场幻梦。
有个腰佩短木剑的捉鬼师,往北边去了。
她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
屠留此时真正在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目的地,而是耳边飞掠而过的暗器。还真的追上来了。
“跳车。"她命令前面驱车的马夫,那拿了数两银子正在窃喜的人,此时被屠留一脚踹下去,还没发觉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嗷嗷啊一-!"马夫的痛呼声留在身后,数息之后便远去,说明现在屠留的车速极快,将近前面两匹乡间骏马的极限。既然能下狠手,屠留不认为自己需要给她们留活口。活着回去报信,还是死了音讯全无,既然已经发生冲突,她和裴家的梁子都已经结下--至少是与裴京的梁子。
如果不考虑对方死活的话……
似乎,放出铜镜碎片里几位精力过剩的秽香,是比较合适的。“暂停一下,出来。“屠留扬声喝道,身后那名死士愣了一瞬,这荒郊野外的,她在喊谁呢?
下一秒,便被甩出来的碎片直愣愣砸在了天灵盖上,眼冒金星。屠留制住马车,抱着蔺红叶从车框边跳了下来,打眼一看,对方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也是不太敢置信。
屠留将那片锦囊的布料甩在对方身上,扬手阻止了荆娘等人将其魂魄吸纳入内的动作。
太弱了,她在裴京眼里就是这么个水平?
屠留仔细瞧了一眼对方的伤势,才发现原来不全是人家的问题。……而是那片铜镜碎片实在扔得太准,正正好在太阳穴穴位上,再加上马车飞驰的速度过快,导致碎片真的把人给砸得晕头转向,半点还手之力都无。“还杀吗?"槐姑问。
“屠留!"蔺红叶扯了扯她的衣袖,好像屠留再怎么人家,他又要离群出走一样。
“你又心软了?“屠留好整以暇,踹了两脚地上挺尸的人,看样子不到明天日上三竿,是不会醒了。
“不是,是你,没有必要的杀孽,不要背在身上“蔺红叶咬咬牙,将自己方才还没说完的话补全,“我是想说,之前也是这样,你以后可能会后悔的。“哦,原来是关心我啊。"屠留非常之简洁地把他的话歪曲了一番,“等下这一路上,我说话你都得回,作为交换?”
蔺红叶还不吭声,直到屠留揪了一下他的耳垂,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捏一捏揉一揉掐一掐,人会发出声音,挺好玩的。“那你现在…?“蔺红叶皱着脸问她。
“走吧,让她多修炼几年,再来找短木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