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你好
瑞克·桑切斯像是被我烦的不行了,不耐烦地想撇脸:“甜心,这涉及时间,四维生物很烦人。”
但因为被我揪住领口,且小手指不怀好意地慢慢攀上下颌,勾住了他的嘴巴,形成口字型…滑稽又可笑。
他瞪我。
我看回去:“问问她过得开不开心有什么影响啊?还是最聪明的瑞克做不到?”
瑞克·桑切斯垂眼,有了主意:“戴安,好吧……”太阳完全升起时,瑞克·桑切斯让我去车库找他。他递给了我一面镜子。
我茫然接过。
镜面冰凉,我的指尖触碰时,竞泛起一圈涟漪,如同水面。然后,另一张脸从我的倒影里剥离出来一一金色微卷的发蓬松柔软。
比我的更接近正午阳光的金发。
镜中,出现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像我,也像瑞克·桑切斯。她说:“你好。”
瑞克·桑切斯忽然歪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对我:“你不是要问她的人生是否值得活吗?直接问吧。”
问问瑞克·桑切斯的女儿,贝丝·桑切斯的人生。开场。
贝丝·桑切斯问瑞克·桑切斯:“你要去哪?”“出门一下,别等我回来。”
他伸手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却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说实话,贝丝·桑切斯不太记得爸爸离开的那天了。他离开得太快、太急,伤害在记忆的比重越来越小,回想起来反而是他好的一面。
爸爸会在离开的时候停下来抚摸小贝丝的头顶。记忆里占据更多是妈妈。
钝刀子割肉一样的……
沉默的妈妈,像是平静接受了现实的妈妈。“贝丝,我们不等他啦。”
接下来的日子是被雨水打湿的画,色彩模糊成一片。妈妈是很好的妈妈,最开始。
妈妈会用烤箱烤牛肋排,香极了,小贝丝想,没有爸爸也很好的生活。一大一小的甜心对坐在餐厅,大快朵颐。
“贝丝,我要休息一下,一小会。”
她说着,放下自己吃一半的牛肋排,走进了黑洞洞的卧室。妈妈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整天躺在床上,好像没再起来过,窗帘紧闭,状态很奇怪。
她那时还小,说不清楚,长大了在自己就职的动物医院里却又见到了这样的情境,和腿断了的马,一样。
妈妈说抱歉,贝丝。
妈妈挣扎过一一
有天,贝丝·桑切斯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妈妈站在旁边,眼神空洞,静静地看着自己……
像鬼一样恐怖。
然后,女鬼流了眼泪,泪水大颗滴落,像一场暴风雨终于降临。“妈妈?"贝丝小声叫道。
“贝丝,抱歉。”
那天晚上,她和变得不太好的妈妈睡在了一起。贝丝·桑切斯紧紧抱住那个颤抖的身体,直到两人都沉入不安的睡眠。生活如一盘被卡住的磁带,重复着同样的杂音。一直到某天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进贝丝·桑切斯的眼睛。她揉着眼走进客厅,惊讶地看见妈妈坐在餐桌边,细软的金色长发反射着朦胧的光,桌上摆着煎蛋和蜂蜜松饼。
“早上好,我的小甜心。“妈妈转过身,微笑着,眼神柔软得像在融化,“我们今天去动物园好吗?还要吃巧克力塔可。”好像一个脆弱的梦境。
小贝丝点点头。
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
天空下了雨,贝丝·桑切斯站在妈妈的床前,想让她开车送自己去学校。她手指捏着被角,先是轻声,而后声音变大,呼唤:“妈妈!”她再也没有叫醒她。
最终是邻居开车带贝丝·桑切斯去了学校。然后,警察来到家里,沃斯家的人来到家里,志愿者来到家里,洁白的地垫因为太多人的踩踏而黝黑无比,但瑞克·桑切斯没有回来。她的家里,所有人都说着同样的话,声音像透过一层厚厚的薄膜对贝丝桑切斯传来,模糊而遥远。
“贝丝,哀思绵长,千珍万重。”
她和世界隔着一层薄膜,就这样,也长大了。恍恍惚惚。
直到十七岁的毕业舞会,彩色灯球将光影照耀在体育馆的每个角落。贝丝·桑切斯穿得极美。
同校的,脸上长着青春痘的男孩杰瑞·史密斯,邀请贝丝·桑切斯跳舞。杰瑞·史密斯,笨拙、懦弱、不聪明、普通……和瑞克·桑切斯截然相反的男人!
如果是这样的人……
她牵起他汗湿的手掌。
他搂在她腰间的力度时轻,时重,呼吸间,有薄荷口香糖的味道。贝丝·桑切斯同他跳着、偶尔看着地面,看见自己和男孩融为一体又模糊的倒影。
是青少年嘛,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找个小角落就能不顾后果。后果来了,他们承受不了。
验孕棒上的两道红线刺眼得吓人。
杰瑞·史密斯偷开父母的车带她去堕胎。
车在途中爆胎。
他们停在公路中间,杰瑞·史密斯急得满头是汗又怕得要命,耸货,loser,贝丝·桑切斯莫不关己地望着远方,路面笔直向前变成一个黑点,一只乌鸦在电线杆上注视他们,发出嘲笑般地:“嘎啊一一!”“嘎啊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