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笃定地联合玉州,想掀翻庆临帝的政权可更让他始料未及的,尽管还不确定具体的推翻之法,众人却已达成共识,为所有人蒙冤之人翻案后,要从十年前开始纠错。也就意味着,庆临帝下台,继承皇位的不是三皇子,是自己的父王……谢衡远……
那自己便是……皇子了。
若真的成功,一切没有意外,他最后是要继承皇位的。这个遥远的念头撞进脑海里,谢昭野并未感觉到一丝兴奋,反倒满是慌乱,他从来觉得自己都担不起这样的重任,这些年,他的目光全放在为林家和前二皇子翻案、为冤死的人报仇,从未想过要沾染皇权争斗,更没想过要做一国之君。
他随即嗤笑了一声,成功与否还尚不可知,就连命数都未定,可他如此劝自己,竞洒脱不起来。
他竟然满脑子都想着,那“林渡云"能活到那时候吗,他又在做什么呢?恍惚之间,他跟随谢衡远和谢明璃,离开了顾宅。谢宣霖看着谢昭野出了门,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廊间敲林衔月的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站在门口垂眸了片刻,只好回到正厅,顾衍正坐在厅堂边的屋檐下晒太阳,顺便看看院子里的阿浪,他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堆快化的雪折腾,想堆个杂歪扭扭的雪人。
谢宣霖像是小孩子一般受了委屈,泄了气似的坐在顾衍一旁的椅上,嘟囔着说:“她怎么不愿见我了……”
顾衍侧看他一眼,温和打趣道:“我早就跟殿下说过了,有些事,得她自己处理,旁人还是不要干涉过多的好,反倒让她不自在。”“那世子和她……“谢宣霖想起二人同处一室,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酸意,他小时候便爱跟着林衔月凑热闹,只是那是父皇管的严,见不到心心念念的衔月姐姐,只在学堂里和林渡云见得多。
顾衍看着阿浪目不转睛:“世子看起来…并不知道她的身份。”“那……“谢宣霖眼眸凉了一下,侧头问:“那你说,你支持谁?”“我?“顾衍轻笑出声,回头远远看了看林衔月的房门,摇摇头道:“方才我能说的都说了,她自己喜欢谁,我就支持谁。”话音刚落,头顶的太阳忽然被云层遮住,方才还暖洋洋的,这会便冷风迎面。
顾衍忍不住低咳了一嗓子,面具下的脸色咳红了,谢宣霖即刻站起身推动轮椅:“回房吧,恰好薛大夫来,再让他给你也开几副药,这京城湿冷,对你的病也不好。”
谢宣霖推着顾衍进了房。
房中炭火烧的很足,一进门,谢宣霖便出了汗,在这个静谧的房间,他想起刚才的事,还是问向顾衍:“你说薛大夫能治,是说的之前那个法子吗?我不同意,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正是别的办法,“顾衍知道谢宣霖的顾虑,递给谢宣霖一封信,“薛大夫托人来信,他说他找到一卷残书,上面记了另外的研究之法,可以一试。”谢宣霖一看,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呼了口气:“那便好,你真是要吓死我了,我知道你也不说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件事。”顾衍这回没接话,反而行到镜子面前,他看向铜镜里漆黑的面具,下一瞬,他病态白皙的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本以为,面具之下,会是一张俊朗温雅,和某人极为相似的脸,可脸上竟然横亘了几道伤痕,霎时可怖。
那是他小时候亲手用刀划的。
“等薛大夫来了再说吧,我若能陪她几月也好,到时治不了,再用那法子试试。她若知道,就像当时一样,宁愿死也不会同意的,你便说我回了玉州就好。”
顾衍轻飘飘说起来,满眼都是笑意。
下午,谢昭野回到王府,一进门就扯下那身丧服,连扒带塞地给自己喂了好几口饭菜,随即便出门而去。
他想找找,那能锻造流云剑的玄晶寒铁,如今哪里还能寻到,可顶着寒风跑了京城最有名的三家铁匠铺,得到的是早已绝迹的答复,其他家,甚至从未听闻。
思索一瞬,他便去了崇文阁,那里藏书最多,上至前朝典志,下至各地风物记载。
可在崇文阁泡了近三个时辰,翻遍了十几本记载矿物、锻造的古籍,只说百年前,在北部燕支岭产出过稀少的寒铁,可现在,那里是北境的地盘。天色已黑,谢昭野托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王府,谢衡远没睡,在厅堂里坐着品茶。
谢昭野打了声招呼便要跑,谢衡远将他叫回来:“过来,为父有话与你说。”
谢昭野缩了缩脖子,总觉的没好事,但也只好过去。“跪下。"谢衡远看着他。
谢昭野立马听话跪下,双肩抬起又放下,闭着眼恳切道:“儿臣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今日父王如何教训儿臣,儿臣都不会吭一声!”他从前本就属难管教的性子,翻墙逃学是常事,长大后,常与狐朋狗友流连市井不说,还在烟花之地过夜。
谢衡远这些年因为谢昭野,管得心力交猝,也只好想,他只要平平安安,便能和已逝的妻子交代。
可如今知晓长子这些年的纨绔都是伪装,竞然一直为过去之事奔走,心中又疼有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他今日如此乖巧认错,谢衡远最终叹了口气,起身将他扶起,掌心放在他肩头:“此前是为父对你不够关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