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明黄诰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脚步虚浮地起身从皇帝身侧离缓缓走出,心底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怨恨。他竟连动用替身的事都瞒着自己!莫非早已暗中怀疑她?可林渡云到底藏在何处?又打算何时动手?
郑绾书头一次感觉事情失去了掌控,她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凝了凝神。罢了,林渡云就真出现杀了他身侧的假皇帝,也逃不过死的命运,到时……自己只要装作不知,摘干净便是。
郑绾书深吸了一口气,走向观台。
望海阁对面一所二层偏殿,灯火刻意调得昏暗,殿内暗中聚满了禁军,一层层重甲侍卫守护,甚至还有四名暗卫藏匿左右。从这偏殿二层看去,海阁全貌尽收眼底,尤其是五层那座敞开的观礼露台,在辉煌灯火的映照下,连栏杆上雕刻的龙纹都清晰可见。郑绾书正站在观礼露台的白玉栏杆前,一身正红凤袍光泽流转。距离太远,虽不能看清她的神情,但依旧能看出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陛下好计策,今日这场好戏,眼看就要开幕了。”贺砚忠从一旁阴影里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浅笑,目光扫过对面的望海阁,又转向庆临帝,带着一丝疑问:“只不过,陛下为何不告诉皇后替身之事?″
庆临帝正看着郑绾书,笑了一声道:“砚忠啊,是你告诉我的,妇人之言不可信,若她心中真有朕,自会安分,若藏着别的心思,提前告知,反倒给了她串通的机会,朕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了。”“陛下圣明。"贺砚忠看着皇帝,露出久违的、满意的笑容。对面金光流转的露台上,郑绾书正捧着诰轴宣读,声音透过层层传声的太监,一句句往下递。
到了外围百姓耳中时,虽多有模糊,却也听得出减免赋税、开仓放粮的字眼。
纵然平日里日子清苦,此刻被这除夕的喜庆氛围裹挟,众人也忍不住跟着拍手叫好,仿佛真如皇后所言,宴国的未来当真会如这灯火般光明顺遂。宣读完诰文,郑绾书身后的"皇帝”也起身离座,走到她身侧,他冕冠前垂落的珠帘晃动,看着脚下的宴国大地,眼中的神情竟也如帝王掌权般兴奋。只见他抬手一挥,似在遥指远方的山河。
与此同时,偏殿内的庆临帝在贺砚忠的搀扶下站起身,同样扬起右手,与对面的身影动作如出一辙。
真假皇帝二人同时朗声道:“今日除夕,与民同乐!”此时,正是烟火燃放之时,聚宝台前,那根浸过油脂的引信在寒风中摇曳。可等了半响,并未有人上前。
偏殿内,烛火晃了晃,庆临帝眉头微蹙,却仰着头,死死凝视着对面。望海阁偏阁中,大皇子谢宣宇扒在窗前,神情再次陷入焦急。就在这时,望海阁似乎刮起了一风,那漆黑无比的楼顶上,有一抹身影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辉煌的聚宝台前。
她眉眼凌厉,一身玄色劲装冷的像是从寒冰里悄然遁出。在众人看来,这人正是无间司首座林渡云。兵部尚书冯兆钧就在台侧,禁军统领高恒也穿重甲立于一旁,两人眉眼中皆是敌意。
“他怎么来了?”
“怎么是他!这可是过年阿啊……太晦气了……离得近些的王公贵族们纷纷私语,再远处一些,陈宴平本陷入毒药的恐慌中不能自拔,还不得不前来这场暗流涌动的庆典。他一看到是“林渡云"站出来,心中大惊,莫非谢昭野真的出了事?此刻,林衔月望着震惊的众人,勾唇冷笑一声,抬脚向聚宝台的引信迈了半步。
禁军早就接到命令,此刻高恒手一挥,厉声喝道:“大胆贼子林渡云!竟敢借庆典谋逆,意图行刺圣驾!所有人听令,立即拿下,格杀勿论!”围绕的剑刃寒光一闪,霎时刀光剑影,齐齐指向林衔月,像一枚骤然绽放的铁花。
林衔月再次嗤笑一声,脚尖一点,骤然拔起,直直飞向望海阁五楼的观礼露台。
偏殿里,贺砚忠冷声道:“果然如此!见火药计划败露,便想亲自动手刺杀!这般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庆临帝并未说话,依旧死死看着对面。
那边,发觉情况不对的郑绾书,在白玉栏杆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林渡云”一跃而上,落在了自己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殿内烛火被惊乱的气流掀得狂舞。
“皇后娘娘,我来应约了,"林衔月淡淡笑道。她说时,从袖间弹出一枚飞镖,击中了墙边一盏正烧得旺的烛火,金盏一倒,蜡烛倾覆,火苗瞬间点燃了挂在一旁的金纱帷帐。火焰犹如火龙,顺着纱幔蜿蜒攀升,转眼便窜上横梁,浓烟卷着火星在殿内弥漫,望海阁内更加混乱不堪,楼内的宫女太监乱做一团,惊声尖叫,跌跌撞撞往楼下奔去。
郑绾书看着她,又看了看一旁愣住的假帝王,忽而,她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护驾!他要刺杀陛下!”
这时,左右十几名侍卫拔剑出鞘,寒光直指林衔月而来。可流云剑剑光先行一闪,如冰棱一般,直直朝郑绾书一旁跪地的假帝王挥去。
噌一声火花冒出,侍卫的剑刃相抵,就在对方剑势被震起的刹那,林衔月手腕急转,一剑便捅向他的心口。
噗吡一声,这人怔怔倒地。
“林渡云。"这时又一人突然上前,竟是徐琰。他沉眉道:“林渡云,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