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谢昭野,又看看信,面色突然变得不悦。“这里面说的什么?”
想来这哲图,看不懂多少宴国字。
谢昭野焦灼道:“我都说了,这只是我娘留给我的旧信,就是些家常罢了“家常?十年前的家常?“哲图却笑得阴鸷,捏着信纸一角,慢慢靠向正在燃烧的蜡烛。
即将靠近火苗的一刻,谢昭野似乎心都不跳了,他再次大喊:“哲图!我是世子!你若想要城防图,大可以以我性命做质!让我父王来换便是!”哲图突然停住手,似乎听到了笑话:“世子当我傻,我还要再信你一次?”他将信收回来,对下属吩咐,“这封信看来事关十年前,还有那个林将军,回去交给斡真首领,切记……”
最后他说的话听不清,可斡真…谢昭野觉得这人有些耳熟,仿佛在小时候听到过,可现下他想不起来是谁。
“哲图……“谢昭野尝试道,“那真的是我娘的旧信,是我娘留给我最后的杂西……”
他真的无奈地快要哭出来。
哲图反而笑起来:“我是不懂你们汉人那些计策,我就知道这信比城防图重要,送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你也到提醒我了,毕竟是世子,把你带回去,到时让首领亲自杀你,也算先替他爹报个仇。”话落,他向属下道:“快去送!”
“你……你他娘的!“谢昭野突然暴起,用力挣开身后还差一点的绳索,他不顾手腕被勒出的血痕,攥着拳头就朝哲图扑去。哲图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瞬间,三个魁梧的属下已如铁塔般挡在面前。谢昭野红着眼打了几招,撞开两人的夹击,眼看就要冲出屋门去追那个送信的,后心却突然挨了一脚,整个人扑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拳脚密密麻麻落了下来。
他挣扎嘶喊:“哲图!我口口祖宗!!我要杀了你全家!你……谢昭野的骂声在腹部被踢中一脚后熄了下去,不知何时,谢昭野又被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醒,他被捆的动弹不了,还发起了高热。他听不见哲图的辱骂和不肯干休的踢踹,只在自己牙关颤抖声中,感觉自己没有脸活在世上了,也没有脸再见任何人了……他丢了火药,又丢了信,如今还不如死在这里。林渡云……
谢昭野悔不该当初,如果从替嫁那天开始自己就选择相信他,是不是这仇早就报了……
可是……谢昭野心里又委屈得紧,林渡云他也根本没给过自己了解他的机会,他只当他是早已变了心的刽子手。
但如果……现在是“林渡云"的话,他会怎么做?谢昭野想到“他”那张永远冷静的脸,心里竞然莫名定了定,既然哲图要带他回去,见那个什么斡真首领,那一切就还有机会。他告诉自己应该清醒,可身子早已受不住殴打和高热,彻底昏了过去。他再醒来,就是林衔月和阿浪持剑闯了进来。北境人一看来人,直接抽出弯刀相迎,可这其中,并没有哲图的身影,几招下去,剩余的几个魁梧蛮子,便被林衔月和阿浪一一击倒。林衔月立即冲到角落里的谢昭野面前,他头发还湿着,甚至快结了冰,人半阖着恍惚的眼睛,嘴里只剩小口急促的呼吸。“真的……是你……谢昭野失了血色的唇喃喃,下一刻却昏了过去。林衔月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又痛又酸。“谢昭野!你醒醒!"她去拍他的脸颊,却被他冰冷的温度吓了一跳。阿浪急忙杀完最后一人便来解绳子,林衔月随即将自己稍厚的外袍脱下,盖在谢昭野身上,抱起他飞奔而出。
谢昭野被室外的光线刺的眼睛突突跳动,却感觉落在温暖之中。他勉强掀开眼缝,意识还在混沌里漂浮,恍惚间竞以为回到了锦州那夜,自己竞又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可眼前这人的神情比那时凌厉了许多,侧脸还落着血痕,可他时不时垂下的眼里,竞然还有一抹谢昭野不理解的愧疚。不对,愧疚的人应该是自己。
“信……“谢昭野哑声挤出了一个字。
林衔月正抱着他疾驰,风声卷走了那微弱的气音,却瞥见他睁开了眼,急忙俯低些身子:“你说什么?”
谢昭野望着她凑近的眉眼,不知怎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他用尽全力绷紧喉咙,字字发颤:“信没…在翰真……手中……林衔月的眼眸猛地一缩,他说,宫女的信在斡真手里。看来是刚才那些北境人拿走了信,可斡真……她拼命想这有些耳熟的名字是谁,最终,在十几年前的记忆里翻到了。斡真,他的父亲阿达烈,曾是北境最骁勇的首领,当年败在自己父亲手中,那场决战后,阿达烈回到北境,却因伤势过重而亡。北境分崩离析,先皇便令北境送质子入京城为质,来的便是斡真,两年后,便将人送了回去。
没关系,过去之事和现下之人同样重要。
林衔月想了想,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去拿回来便是。”如果她活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