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慢慢流逝。
晚上十点半,餐厅开始打烊,顾泽洺弹完最后一首钢琴曲,结束演奏,起身走进员工更衣室。
江初芋稍微收拾了一下,去前台结账,顺便在门口等他
晴夜里,路灯亮得发白。
她站在餐厅门口望着路过的车流和行人。
霓虹招牌在头顶闪烁,映得她半边脸忽明忽暗。
耐心等了两分钟,晚风掠过,一缕发丝落在唇间,江初芋抬手拂开,微抿了下唇,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一线暖黄的光漏出来。
顾泽洺松了松领口,视线擦过她湿润泛红的唇,眼眸深黯,仿佛不认识她似的,错身而过。
玻璃门合拢瞬间,裙摆轻晃。
江初芋咬着唇跟上他的步伐。
从西餐厅到A大,打车只需要几分钟,走路却要二十多分钟。
顾泽洺似乎没有打车的想法,就沿着回校的路慢慢走。
江初芋望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心想,他帮她们买单时如此大方,可私底下自己连打车的钱都不舍得花,真是帅惨了。
江初芋踩着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刚想寻找机会和他要联系方式,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江初芋顿住,收回跃跃欲试的动作。
来电显示为熟人号。
顾泽洺接通,边听电话边往前走。
五道口的夜景像一场慢放的镜头。
左边是光鲜明亮的高楼大厦,右边是蹲在五金店门口啃烧饼的民工,刚加班结束的打工人从科技园涌向城中村,外卖小哥开着电瓶车在迈巴赫的急刹声中蹿过马路。
这个世界真实又虚幻。
他知道江初芋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不用回头,也能清晰描绘出她此刻的模样。
朦胧洁白的月光里,她穿着雾蓝色的裙子,蕾丝和山茶花勾出腰间的曲线,长长卷卷的黑发披在肩后,杏眼清澈,唇瓣像沾了蜜糖般莹润、甜软。
她应该坐在种满玫瑰的玻璃房里,和朋友享用下午茶,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入夜后,这座藏污纳垢的城市会吃人。
他也会。
电话另一头,受助人还在跟他表达感谢,顾泽洺心不在焉的听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的惊鸿一瞥。
终于,受助人哽咽着向他立誓:“泽洺哥哥,我一定会刻苦学习,努力考上A大,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顾泽洺拉回一丝理智,淡漠的嗯了声,简单鼓励她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这个学生是母亲生前资助的贫困生,母亲去世后,由他代理,继续向其提供资助,直到对方成年。
顾泽洺退出通话页面,准备收起手机,江初芋想起杨秀灵的嘱咐,立刻把自己的个人二维码亮过去。
“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说好今晚十倍包场,我把钱转你。”
她找的理由简直烂透,拒绝起来很容易。
顾泽洺的目光在她手机屏幕停顿了几秒,眼睛微眯,轻描淡写道:“想包.养我?”
???
江初芋缓了几秒,确认自己听到的和理解的都没错。
她承认自己的行为确实莽撞了些,赶紧解释:“学长,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哦。”
他态度冷淡,既不加她的微信,也没再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江初芋泄气。
骄傲清冷的学长,宁愿捡垃圾也不接受任何援助,走路腰杆挺得板直,冷漠疏离,看谁都像在看垃圾。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人包.养?
他肯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江初芋看着顾泽洺渐行渐远的背影,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如果有人愿意包.养你,你会同意吗?”
顾泽洺停下脚步,眉梢轻挑。
“没有人具备那个胆量,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江初芋却听出一种会被他千刀万剐的错觉。
她确实是怂。
本来只想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结果却闹到这步田地。
江初芋意志消沉了会,鼓起勇气,认认真真地问他:“学长,你真的很缺钱吗?”
顾泽洺沉默了会,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她,薄唇轻轻噙动,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缺。”
他越是坦然磊落,江初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直接打钱吧,又像是在侮辱他的人格,思来想去,还是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稳妥些。
江初芋想罢,顾泽洺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打开车门,直接和她说:“上车。”
江初芋有点懵:“不是要步行回学校吗?”
顾泽洺看向她脚底那双玛丽珍鞋。“所以,你想穿着这双鞋跟我走二十分钟?”
鞋子精致漂亮,但鞋跟有点高,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江初芋矜持了一秒,乖乖坐进车里。
顾泽洺关好车门,向司机报了A大的地址,提前付了钱,自己却没上车。
江初芋疑惑,摇下车窗问他:“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