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如同经历着一场地震,有灰尘扑簌簌的掉下来,将她埋没。
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互相捏攥着,指尖用力到充血,颤……可无论徐斯人的心里如何破碎,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方。那是她习惯性的伪装,即便贫富悬殊,即便落魄潦倒,也要勇敢地望回去,看进对方的眼睛。
窄宽不足1.5m的洗手间,横着精壮的方知有,空间越发拥挤。方知有低着头,目光恰恰落进徐斯人的眼睛,墨黑的眼珠情绪很浅,他面上的表情很淡,依然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稳重模样。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徐斯人依然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将路让出来。他停止再向前,继续任徐斯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脸上。他理解徐斯人势必要在他的表现中找寻出蛛丝马迹的决心,他能猜测到她此刻的心情,他心如明镜。
他听得懂徐妈妈的那句“没听说过谁家少爷会爱上服务员”,也听得懂徐爸爸的那句"还争气?多争气?"。
徐斯人最信任的亲人在否定她,怀疑她,徐斯人是从一堆废墟里走出来的。走出来,是她的能力,可她身上沾染着的来自废墟的污秽,却让她看不情在阳光下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不值得更好的人,不值得被人挺身保护,她习惯了呆着更恶劣残忍的环境下,一边不断加强钝感力,一边压抑、对抗着早已渗进骨子里的敏感与自卑。
她看上去总是没心没肺,无坚不摧,可其实,早已习惯受伤的她,也是最渴望被坚定的选择,最需要被推开也会缠上来的爱。“哒、哒、哒…“永远拧不透的水龙头,一颗颗地漏下水滴。方知有抬手,拍了拍与他头顶几乎紧挨着的门框,对徐斯人露出一抹浓情亲密的微笑。
徐斯人的眉头似乎动了一下,她开口,语气平静到有点诡异,“方知有,我给你定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店吧。”
方知有的目光凝在徐斯人身上,他其实知道徐斯人为什么这么决定,可他故意换了方式理解。“为什么啊?”
他的眉头微动,露出一丝略带诧异的表情,他抬手挠了挠脸,不确定地试探道:“你哥又后悔了?怕我对你做什么,所以不让我住你们家,跟你睡?果然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方知有的反应,令徐斯人猝不及防地拧了拧眉头。她的背后生出一阵燥热,好像夏天的某一刻午后,太阳晒进她心底深灰色的角落。
她是很喜欢被光光顾的时刻的,她更喜欢这种不用畏缩,也不会被嫌弃的感觉。
她试着,试着,松开手脚,不去遮挡她世界的贫瘠,一股奇妙的期待,在她的心底越烧越旺。
会吗?会吗?方知有会是例外吗?不会只盯着她的穷困,只看到她的局促,他可以…只看到还算勇敢的她吗?
徐斯人有些紧张,害怕失望的她习惯性对自己的期待压制,泼冷水。她开始更迫切地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出来,却不知道是在期待他后退,还是抱住她。
她迷迷糊糊,甚至语气有些着急。
“不是,方知有,"徐斯人的手拧了拧门把,提醒他:“门锁是这个家里最不值得一提的麻烦,你住在这儿,我怕你不适应!”“就比如.….……比如.……比如我们家的热水器吧!我们用的是煤气,但是这个煤气罐好像有点问题,每次关水,通气都会被堵住,我们得先关煤气,把管子拔开,放掉里面的余气,再重新装上,开……徐斯人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她边强调,边拿门旁边的煤气罐示范了一遍。当管子里的余气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闻到了空气中不安全的味道。易燃的,易爆的,不能见到星火的危险,平白展现。是无论是谁,都能轻松地下定论:它应该被淘汰,应该被嫌弃,应该被否认。
这被时代淘汰的、老旧难用的电器,这化进空气里的,残留在他们鼻腔的瓦斯味。
徐斯人的嘴渐渐闭上,她觉得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的手抖了抖,最后还是熟练无误地将皮管子装回去。
她直起身,重新看向方知有,也看着自己死水一样彻底平息的心。她后悔了,后悔刚才怎么会那么冲动。
她也是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要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缝在她人生里的灰扑扑的补丁。
“好的,我知道了。"徐斯人听见方知有的声音,干干净净。她的眉心动了动,她看到方知有看着她,一副记住的模样,认真点点头。依然是那副淡然平静的脸,深邃,精致,带着让人倍感疏远的贵气,他说:“晚上洗澡前,我会注意这些。”
方知有走出卫生间,走到阳光里。
原本阴暗的光线彻底在他脸上褪尽,他脸颊上金灿灿的暖阳,令他越发耀眼。
方知有的嘴角淡淡上扬,他的笑容柔和干净,他说:“徐斯人,其实这没什么。”
“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曾在别人的故乡,垫当被歧视的底层,也曾半工半读,也曾吃过不少散发腐味的肉,也曾因为气不通火不足而挨冷受·…...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只有光鲜的一面,我不否认我曾经的落魄,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挑剔你。”
“相反的,我只是很庆幸,庆幸我成功了,庆幸我名利双收,更庆幸如今,贫穷对我而言,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