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阮承吐着烟圈,挨个问,“你吗?还是你?裴哥你娶?”
裴樾瞥了眼门口的人,生怕又飞来个什么暗器,连忙在桌下用脚踹他:“该你了,话多。”
“你们玩儿,我有事。”祁景之进屋,从衣架上拿了他的西装外套。
“哎,怎么就走了?”
“哥我这儿风水好,连胡四把,你来不——”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推拉门终于合上,隔绝外界炎热的空气,和男人压不住躁意的脚步声。
方向盘急转,崭新的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声,跑车倒得七歪八扭,再箭一般冲出会所大门。
看着它上公路后减速平稳的姿态,停车场侍童抬手擦了擦额角冷汗。
祁总今天可没喝酒吧……
这会儿不堵车,沚水湾到首都医院只有十几分钟路程。
看过她晚饭时转发的医学科普朋友圈,定位医院,应该是夜班。
停车场沥青路面散发着余热,远处传来空调外机不间断的响声,急诊楼灯火通明,隐约有几个白大褂匆忙地消失在视野里。
祁景之靠在车边,热气蒸腾着脚上这双孤品意大利高定皮鞋,仰着头,目光定格在楼顶那串陈旧的,发着光的医院名称,和醒目的红色十字标。
不记得站了多久,等后背潮湿浸透,汗顺着头皮发梢淌下来,才回到车里点了根烟。
从他停车,到日升月落,救护车来了十八趟。
*
顾鸢夜班后坚持了一天,上午门诊,下午手术,还好手术顺利,六点钟准时下班。
电话快被家里人打爆,她给妈妈去了条消息,说马上回沁园。
丁敏惠也发的文字:【爷爷快气死了。】
顾鸢:【没事,我来。】
顾淮远德高望重,无论外人还是家人都不敢轻易忤逆他,顾鸢大部分时候也顺着他。
包括联姻。
她对婚姻没有幻想,薄瀛之原本是个不错的对象,用一桩对她而言无伤大雅的婚姻为顾家争取些利益,报答养育之恩她也甘愿。
顾淮远错就错在,把孙女的感情视作粪土。
挂在嘴边的疼爱,到头来只是他筹谋的棋子。
沁园从院门口的管家到保姆园丁,全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紧张神色,可想而知顾淮远火气多大。
王妈从桌上端起冷掉的莲子汤,顾淮远一口未动,看见顾鸢的身影,叹着气使了个眼色。
顾鸢笑着朝王妈点点头,进屋。
“爷爷。”她站在沙发前叫了一声。
顾淮远抄起茶盘上的杯子,直接摔到她脚边。
顾鸢瞳孔颤了颤,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是我去找薄太太说的。”她目光平静地望着盛怒的老人,“我对这桩婚事没有意见,也感激您为我挑选的好对象,但您不能这样对小满。现在木已成舟,您不会也不好去找薄家反悔,只有这一个办法。”
她主动挑明一切,没有给顾淮远质问的机会。
“这件事顾家没有任何过错,不存在刻意欺瞒。您,爸爸妈妈,所有人都不知情。”
“是我害怕东窗事发,临阵心虚,找薄家坦白。”
“您放心,我和薄太太已经谈妥,联姻照旧,资金也按照原先说好的,不会少一分。小满嫁过去之后,继续出国念书。”
“唯一的要求是把我原本的嫁妆全添给小满,这对您来说应该不难接受,况且,我也不打算要。”
顾淮远低垂着头,声嘶力竭般低吼:“那你的名声怎么办?你让我怎么留你?”
“您不用留我。”顾鸢无比轻松地笑了下,“养育之恩,这就算还了,如果您觉得不够,往后但凡有差遣,一通电话就好。只要您认,我还是您的孙女,就算不在您身边也一样。”
顾淮远枯瘦指尖攥紧膝盖上的布料,苍老的嗓音止不住颤抖:“西西,你小时候不这样。”
她知道爷爷想说的那两个字。
冷血。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出国吧。”顾鸢勉强弯着唇,笑得比哭还难看,“爸爸不会遇到车祸,九死一生,也就不会发现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您也不会一直提醒我,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只是听您的话,早就告诉我自己,我什么都没有。”
这世上真正与她血脉相连,会无条件给她一切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偷来的,总有一天要还。
房间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几本书籍和资料属于她自己,整个衣帽间她都没打算带走。
看着她把书和资料放进背包,丁敏惠湿了眼眶:“一定要走吗?住在家里又不是不可以,我去和爷爷说……”
“不用了,是我自己要搬出去的。”顾鸢笑着抱住丁敏惠,下巴靠在柔软的肩上,这是她叫了二十九年妈妈的女人,哪怕不是亲生,对她也没有一点不好,“我只是换个地方住,又不是不要你和爸爸了,现在这个地方上班远,我住得也不自在,不如咱们在伦敦的洋房。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人多。”
“那你出去,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好。”
“有需要千万告诉我和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