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例明明白白地摆放在跟前,不怪谢平想要自己的亲弟弟谢蕴死。“郎君想要如何处罚我昨夜的冒犯,请直说。"提到了谢丞相,张静娴妥协了,她的表兄和村人如今还不见天日。
“换上它,给我看。”
谢蕴动作平常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转手拿出了一套女子的罗裙。又是一件新衣,颜色很艳丽,是…红色的。张静娴一时没理解到他的用意,点了点头,抱着衣裙便想往门外走。她回去厢房换上也可以呀,再说,她巴不得处罚全是这种。多了一件美丽的罗裙,谁不开心。
“在这里,换上。“谢蕴目光灼灼,说换上新衣洗漱过后还要和他一起用朝食。
他发现,有这个农女在。他的胃口会好一些。………好。“张静娴抱着衣裙,垂着头走到了纱帐之后,慢慢地解开束在袖口和腰间的麻布。
隔着一层轻薄的素纱,谢蕴背对她而坐,眼中宛若一方深潭,带着令人沉溺的危险。
大概一刻钟后,张静娴换上了红衣走到他的面前,他的黑眸是微微闭着的。真矛盾啊,提出无礼要求的人是他,此时此刻展露君子端方仪态的人也是他。
谢蕴不知道她内心有他复杂的想法,掀开眼皮,定定地看了她半响,开口命侍者入内。
……朝食摆在房中,依旧有那道鲜鲫食丝脍。张静娴按照侍者的指示净了手脸,漱了口茶水,与谢使君再次相对而坐在食物之前,心情是很微妙的。
仿佛回到了西山村的时候;又仿佛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她,没有经历后来那么多事情,也没有死。
他们两人的朝食用了小半个时辰,门外,蔡徽蔡姝父女两人也恭敬地站了半个时辰。
心满意足地命人将朝食撤下,谢蕴淡淡开口,让蔡氏父女拿着证据进来。这一刻,张静娴睁着眼睛,很认真地看过去。当蔡姝和她的父亲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的瞳孔微缩,忽然就懂了谢使君让她换上新衣的用意。
新衣的颜色是红色,而蔡襄昨夜悄无声息地死去,蔡家父女连为他收敛尸体都是小心翼翼的,今日面见谢使君更不敢露出丝毫悲痛。蔡家更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们的衣裳只有沉闷的黑色和白色。而张静娴偏偏穿了一身嵇艳的红色衣裙,像是在无声地嘲讽蔡襄的死亡,挑衅蔡家,你们惶恐而畏惧,而她大放光彩,心情正好。她不知道蔡襄的父亲蔡公是何反应,但蔡姝的眼神她能感觉到,带着感激,带着羞愧,还有权衡过后的疏离。
张静娴不可能为一件衣裳辩解,再说蔡襄确实死有余辜,她轻轻咬着牙根,站在了房中的一处角落,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连夜的搜查,蔡姝果真在自己兄长的房中找到了一些他和蔺仲往来的证据。她呈给谢蕴,同时恭顺地表示,谢使君有任何要求,他们都会拼命满足。一半的蔡家家财也献给谢使君。
谢蕴没有收,财物他不缺,但却向蔡姝提出了一个要求。“准备一只温顺的适合女子骑的马匹。”
“是,使君。"蔡姝立刻应下,也是在这时,她终于察觉到张娘子对谢使君而言,并不只是救命恩人和一个女宾客。
一群人中只有一名女子,这匹马是为了谁而准备显而易见。不过,张娘子与谢使君之间的种种,已经和她和蔡家没有丝毫关系了。他们不日就会离开武陵郡城,这正是如今蔡姝和蔡家人巴不得看到的一幕。蔡襄身死,蔡家庄园被烧,谢使君再住下去,真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令他们心碎的事。
…蔡姝和父亲退出房间,神色与第一日相比,成熟太多也憔悴太多。张静娴默默地看着他们父女离开,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与复杂的纷争靠的太近,与谢蕴这等人靠的太近,最后似乎受伤的人只会是她自己。<1心头的感觉蓦然发生了变化,她的人也冷了冷,从滚烫通红变作了清凉的溪水。
要一直清醒,不被他迷惑。
张静娴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