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郎君,你怎么在此处?”张静娴故作镇定,心跳随着他的露面,有一瞬停滞。在她的心里,害她丢了性命的他始终比山间的野兽还要可怕。
因为杨狗儿的贪婪,他已经撕开了温和知礼的伪装。
可张静娴没有,她尽心尽力地在他的面前掩饰那些复杂的过往,小心维持所谓恩人与贵人之间的关系,只等着他腿伤痊愈。
但她如今发现,他的举动和前世相比,大相径庭。
这叫张静娴略有些后悔撞见了他杀杨狗儿的场景,若是她没有看到,也许他能多伪装一段时间。
不管如何,优雅温润的世家郎君总比阴测测的他容易相处。
比如这时,谢蕴没有任何感情地接近她,夺走她手中的弓箭,漠然反问,“阿娴的意思,我不该在此处?”
“…山路不好走,而且郎君你双腿有伤,遇到野兽会很危险。”张静娴扯了下唇,耐心地同他解释,她只是担心他。
谢蕴冷嗤,当着她的面,毫无征兆地拉弓放箭。
耳边传来破空的风声,不远处的树林一震,玄猫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率先跑过去,大声哈气。
它后背的毛发全部炸开,张静娴心头一凛,急忙扒开野草上前。
看清是什么后,她的脸颊泛白,嘴唇也失了一点血色。
杂豺,一种体型不大却十分凶狠的兽类,它们喜欢隐匿在山林之间,攻击看中的猎物。
猎物有时反应不及,便会被它咬中喉咙,夺去性命。
张静娴以往在山中有遇到过一次,但那只豺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并未攻击她。
可这一次,这只杂豺就藏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明显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猎物!而她丝毫不觉!
张静娴出了一身冷汗,恍然想起了舅父告诉她的一句话,豺爱食野猪,尤其肉质鲜嫩的小野猪。而昨夜和今日一早她全都碰过野猪肉,身上定然沾了气味。
“这次,谢谢郎君。”她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反应过来后低声向谢蕴道了谢。
刺穿了地上杂豺的木箭被她用力拔-出-来,她神色恍惚,没有擦拭就放进了布袋之中。
豺这种兽类很邪性,张静娴和村人们都不食它的肉。
于是,这只豺的尸体丢在了那里。
“吓到了?”可能是看到了她发白的脸色,谢蕴的语气不再冰冷,伸手将她拔箭时手背溅到的血迹拭去。
略带几分温情。
张静娴躲闪不及,干巴巴地嗯了一声,“以后,我会更小心一些。我……怕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句话她是垂眸看着谢蕴说的,往日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面飘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
她死过一次了,因为他。
谢蕴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他掀了掀唇,“既然怕死,那就不要一个人进山。”
说着,他瞥了跟在他们身边的山猫一眼,“多了只猫也不行。”
危险是多方面的,如果想要杜绝那就不进山,或者她低姿态地请求他,与她一起。
谢蕴漆黑的眼珠动了动,定格在她的脸上,似是等着她开口。
然而,张静娴恍若未闻,她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可能放弃进山,这是她独自生存的根本啊。
不过最近压力是有些大,因为多了一个人。
要不把他送给自己的那块墨玉给卖了?
她静静想着,终于做出决定进武阳县城一趟,自己不乘牛车走着去,估计要大半日。
“郎君,你会写字作画的吧?”蓦然,张静娴转了话锋,轻声问身边的他。
她的语气笃定,没有一丝怀疑。
“嗯。”谢蕴恢复了面无表情,“阿娴问这个做什么?”
“明日,我准备去武阳县城,将那块墨玉卖了,为郎君买几件衣袍和补身体的药材。正好,郎君可以将自己的经历写下来,或是画下家里的标记之物,我拿着四处问一问。”
“如此,可为郎君找到家人。”
那些人找过来,他也能早些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