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纲生前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等基础病,一直在吃药,案发前曾因药量储备不足,有降低服药频率。”
胡队半倚在靠背上,支着手:“这就更像意外吧?为什么也说是他杀?”“这次我们在他家的院墙和栅栏上取到一些证据,"李遂解释道,“墙上有几道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栅栏上有一片被挂住的织物纤维,都已经取证留待调查。”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夜里摸黑将某种导电物质搬到他家房顶,故意引雷劈?″胡队抚掌大笑,“是不是推理小说看多啦?”“相信您也知道,长汐屿拆迁在即,村长事发前曾表态过对拆迁规划不满意,"李遂继续说道,“所以,嫌疑人确实具有一定的作案动机。”“另外,林远河案的嫌疑人是其儿子林嘉宸,据他交代,他曾受人指使,伪造海妃娘娘显灵神迹,目的也是为尽快迫使村民签字同意拆迁。这几起命案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胡队从笔录中抬起头:“骗小孩而已嘛!嫌疑人为给自己减轻罪名,说什么的都有,肯定要说自己不是主使啦。”
“还有一件事,当时拍到嫌疑人图像的群众反映,在事发后不久她家就失窃,"李遂继续补充信息,“十五年前,长汐屿曾经有一桩杀妻案,受害人留在家里的日记被偷走。”
“郑延海过失杀人是吧?“胡队点点头,“这起案件我有印象。当年我刚毕业进队里,听师父说过。”
“但是这和现在的命案有什么关系?"他哑然失笑,“不偷现金不偷财物,偷日记?小偷小摸的,你们派出所处理就好啦,我们不管的。”李遂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得将十五年前的拐卖案以及自己和司潮的推测和盘托出。随着他的讲述展开,众人的表情越发复杂。“……“胡队沉默半响,“是个好故事。你当警察屈才啦!”众人一时都笑起来,会议室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依我看,目前这两起案件说是他杀都很牵强,"胡队想想,还是坚持己见,“我们是刑警,办案必须要讲逻辑讲证据,不能靠脑补凭空编故事。”“胡队,我个人还是认为,"李遂斟酌字句,“有必要重启十五年前的杀妻案,重新调查。”
胡队抬眼,讶异的目光扫过去,满脸匪夷所思的神色:“你认真的?我听说你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应该是这种水平啊?”“年轻人,有拼劲是好的,但要用在对的地方,”他站起身来,“单凭这些天方夜谭一样的情节,怎么重启调查?杀妻案证据确凿,犯人已认罪服刑,你说翻就翻?如果调查之后没有问题,谁来负责?”李遂也跟着起身,还想说些什么,胡队大手一挥,将他的话头掐断。“老马,老秦,你俩待会儿跟着去一趟现场,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回来再验一遍尸,"胡队向带来的法医和技侦吩咐道,“那个什么…哦,林嘉宸,我们昏下过一遍材料,反正他已经认罪,没别的就直接押走。”他一声令下,刑侦队一行人纷纷答应,收材料准备走人。李遂双手撑在桌面上,咬着牙,青筋暴起,尽力克制着怒意。某种意义上,司潮对刑侦队的成见不是无中生有。但身在局内,他确实无法否认,作为警察,需要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结论负责。胡队的判断保守、固执,但不容易出错担责。在证据尚未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没有人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一定就是百分百正确。
见李遂面色不佳,陈阡不免也忧心忡忡,看向所长的目光满是求救。所长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拍拍李遂的肩膀。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驻村派出所所长,没有任何话语权。胡队意识到没人跟上,在门口回头来,含笑问道:“小李,你不来给我们带路吗?”
李遂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才不动声色地应道:“好的。”当天出警时,李遂负责现场调查,便带法医和技侦去看现场。陈阡负责审讯多,便留下来负责解答材料方面的疑问。三人刚走出院门,迎面撞上从家里过来的司潮。“这是……”她刚起话头,便谨慎地咽下后面的字句。李遂没答话,只是不易觉察地点点头。司潮见他脸上还有余怒,似乎猜到什么,没再多问。
“你去哪?”
司潮一扬手里的饭盒:“我去给远溯阿姨送饭,顺便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远溯这几日一直泡在办公室,晚上也是从后院回家,不知道在忙什么。李遂点点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见林远溯站在村委二楼办公室的走廊上,遥遥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