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此时似乎终于变为现实。李遂神情一紧,立即关闭手电,示意她躲到自己身后。他轻手轻脚地用钥匙开门,摸黑潜入院里。
雨开始渐渐下大,风裹着湿意扑在脸上,长驱直入,遍体生寒。两层石厝空空荡荡,门窗紧闭,李遂警觉地全方位摸排过一遍,一无所获。“没人。"他从楼上下来,稍微松一口气。司潮猛地意识到什么,惊骇莫名:“不对劲!”她径直冲进厨房,搬开柴火堆,将成捆的芒萁尽数摊开,仔仔细细翻找半天,空空如也。
“不见了…“她绝望地半蹲下来,失神地喃喃道。“什么不见了?贵重物品吗?"李遂举着点亮的煤油灯过来,见她神情有异,忙急切地追问。
司潮摇摇头。
阿妈的日记本在老宅安然无恙十五年,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被人来家里偷走?
她强行镇定心神,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司文澜的大学入学照,递给李遂:“我收到拆迁通知时,有人同步给我寄过一封匿名信,信里只有这张照片。司文澜出事时,李遂也年纪尚幼,只是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并不了解内情。看着照片上背景的“南安海洋大学"几个字,他默然陷入沉思。“原来你回来的真正原因,是这张照片。”司潮点头:“我怀疑,当初司文澜的死另有隐情。”“柴火堆里原本还有她留下的一部分日记,但就在今晚,有人来偷走了。”司潮有些茫然。
“照片和日记的存在,你没跟其他任何人提起过?"李遂抬头问。“照片的存在,应该只有我和匿名寄信人知道,而日记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十五年来一直藏在家里没人动过。"司潮点头,“我不知道谁可能与这事有关,包括你,我本来都没说。”
“你在前后门都装有监控对吗?我去拿来看看。"李遂起身。等待他回来的期间,司潮又将厨房到处都翻找一遍,日记本仍是不翼而飞。她拼命地回忆上午离开时的情景,是否有其他可能,却只能接受它已经被偷走的事实。
李遂回来,递给她两个微型摄像机,司潮低头快速浏览一遍画面。“监控什么也没拍到,应该是故意抓的死角。"李遂脸色不善,“对方知道你有监控,并且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昨天在村委大会上,司潮不得不被迫亮出自己拍到的视频证据,她有摄像机这件事,估计很多人都知道。
“会是杀害船夫梁的凶手吗?"她惶然问。李遂顺着想下去,猛地脸色大变。
“不论是谁,对方应该是来杀你的,幸亏你不在家。“他过来拉起她,“走。老宅已经不再安全,这段时间,你先去我那里住。”“…“过多的谜团占据脑海,司潮一时有些惘然,没有动。“走啊。”
“合适吗?"司潮犹疑。
李遂惊奇:“你又不是没住过。”
司潮想想,多少有些不妥:“李遂,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人命关天,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遂坚持道,“对方今天扑空,大概率还会再来。老宅偏僻,出事都来不及呼救,我不想哪天早上醒来接警,听到列的人是你。”
司潮知道他说得有理,无话反驳。
李遂眉头紧皱:“既然我们决定坦诚,如果之后有进一步的线索,住在我家也更方便沟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司潮彻底被说服,终于点点头。
李遂见她好不容易答应,总算稍放松些,语气缓和下来。“你去收拾行李吧,我帮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司潮这次轻装回来,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左右不过一个登山包。老宅早被她翻过好几遍,李遂自然也没什么收获。
两人正要从前门出去,司潮的视线落到堂屋的供桌上方。前次他们起冲突时,原本供奉的"郑氏先祖神位”已被司潮砸烂,后又换上她自己用菜刀刻的司文澜的简易牌位,孤零零地摆在供台上。“等我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林远舟牌位放上去,与司文澜并列。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性。她们的名字并肩而立,一如当年风华正茂,温柔地俯瞰着已长大成人的司潮。
“远舟阿姨,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冒昧,“司潮凝视着她们,心中暗道,“我只是觉得,比起委身于林氏祠堂,与魑魅魍魉为伍,你大概更愿意留在我家里。”于她而言,神明远在天边,遥不可及,所谓的祖先更是父权遗留的封建糟粕,唯有人间生她养她救她的女性,功德无量。她点燃三支香,以前所未有的虔诚,毕恭毕敬地高举过头顶,三拜叩首。青烟腾舞逸散,在司潮眼前晕染开来,熏得她眼眶发红。但她强忍着,没有再落泪。
有些时候,眼泪只解决情绪,不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