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溯都坐在前排,其中还有李遂。就连昨晚不在的章迎凤都准时现身,带着儿子林孝诚站在墙边的过道上。司潮正四处寻找林嘉宸的踪迹,李遂却回头看见她,起身换到旁边的空位来。
自那天不欢而散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终于找到坐在第一排的林嘉宸,司潮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假装没看见李遂。“那天的事……对不起,”他低声开口,“我只是不希望你瞠浑水,却没问过你原因。是我的问题。”
司潮没理他。他虽然态度诚恳,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回来?真正目的是什么?"李遂继续问,“或许,我能帮上忙。”
司潮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向李遂:“信号塔修好没?”李遂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转移话题,沉默片刻,才答道:“有点棘手。技术人员说那天的雷暴导致供电站关键零部件损坏,岛上没有可替换的备用件,所以……”
“所以台风过去后,要先恢复通航,才能有电有信号?"司潮替他说下去。李遂点点头。
司潮没再说话。她已经好几天没跟养父母联系过,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或许对方也在担心她。
但天灾人祸当前,容不得她过多在意。
李遂张张嘴,还想再解释什么,村长林宜纲正好从前门进来。经过昨晚一连串变故,他大概也是没睡好,满面倦容,白发似乎都多一层。礼堂本来喧嚣得像赶集,众人见他进来,不由都渐渐收声。林宜纲扶着上首的主席台,扫视一圈:“人来齐没?”“别管那么多,有事您就说吧!”
“就是,万一待会儿雨下大,大家都要被困在这里!”林宜纲无奈地点点头,沉默半响,才颤颤巍巍地开口。“昨天半夜的事,估计大家都有听说,"他沉肃道,“我知道,你们都想着赶紧拆迁,赶紧拿钱,害怕夜长梦多恐生变故,加上海妃娘娘的事……”“今天把大家叫这里来,就是我们自家村里人说说体己话,村委想给你们交个底,希望大家不要着急……
他还没说完,下方人群就吵嚷起来。
“怎么可能不着急啊?这台风一来,大家手停口停,拆迁的事也没个着落,难道要饿死吗?”
“就是,你领国家粮的,你当然不急!”
“两条人命,还有你家那宝贝孙子,都不着急吗?万一海妃娘娘真降罪,谁能保证自己没事?”
林宜纲不得不再次举手,制止众人的议论。“今天警察也在场,"他的视线无助地飘忽,最后落到李遂身上,“警察同志,你给大家说说,这些事是什么情况?”显而易见,他在拉公家给自己背书。
蓦然被点名,李遂有些意外。昨晚的事他在来的路上已听得七七八八,不得不站起身来说明:“我们目前对船夫梁的结论是烧香导致的窒息意外,而林远河坠海,则是由争夺祖产留下的房屋而起,跟拆迁确实没有直接关系。”船夫梁一案的新线索,除司潮和警方外,并未对外公布,旁人毫不知情。她知道,为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保护她的安全,在未最终找出凶手前,这只是警方的权宜之计。
村民对警察多有敬畏,倒是没见什么人反对。林宜纲稍稍缓一口气:“我的话,大家可以不信,公家的话总该信吧?这些事根本不是拆迁工作拖延导致,又何来的海妃娘娘降罪一说?”“那说来说去,为什么拆迁一直没有进展呢?也是村委没好好办事吧?“有人再度质疑。
“你自己家也要拆迁,赶紧拿钱带孙养老,不舒服吗?"众人纷纷附和。林宜纲无奈地长叹,终是忍无可忍道:“村委不是不为大家着想,恰恰相反,是一直在想办法。实话说吧,目前的拆迁方案是有问题的,我们还在交涉,争取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有什么问题?不是挺好的吗?”
林宜纲继续说道:“按照现在的规划,长汐屿的景区开发要扩建码头,海妃娘娘庙也要扩建,不只涉及我们村的拆迁,连半山腰的林氏祠堂和祖坟都要迁移!”
“什么?要迁坟?!”
“那能行吗……”
景区开发的初步方案还未到对外公布的阶段,村民都只是单方面接到前期接治的通知,还是第一次知道其中的规划细节。林宜纲见局势扭转,立即继续施压:“拆迁事小,迁祖坟祠堂事大,到时候万一惊扰祖宗先人,谁能担责任?难道大家为着这点钱,就能心安理得刨自己家的祖坟吗?”
长汐村的外来人口少,村民大多都属于林氏宗族,要在自己祖先头上动土,多少会多些顾忌。
一时间,众人纷纷窃窃私语,面露难色。
林宜纲的视线落到礼堂的角落。李遂身边的司潮面无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旁观。
“我晓得,在座的拆迁户也有少数人不姓林,可能会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林宜纲沉吟道,“但我也想请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拖着不签字,就能争取到更合理的规划,说不定不用迁坟迁祠堂,还能为大家谈到更好的补偿方案,拿到更多钱,分到更多复建房,不是更皆大欢喜吗?”如海潮般汹涌的反对声渐渐平息,有些人已经想明白其中曲折,不由暗自点头。
前排一位老者站起身来。司潮抬眼看去,是林叶生。“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