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已不多,多数也是陌生的脸孔。
有些人甚至这辈子都没见过她,却仅凭一些常年流传的谣言,就跟风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就是啊,后山看过没?”
“西边沙滩呢?”
“会不会去祠堂和海妃娘娘庙?”
司潮霍然抬头。最后这是林嘉宸的声音。她之前分明找过,并未见他的身影。
她向声音来处望去,果然,林嘉宸站在前几排的位置。是她之前找漏,还是他半路混进来队伍的?林宜纲早已六神无主,只顾连连摇头,只得被人架着继续向后山走。司潮不动声色,继续回到林远溯身边,跟在队伍最后。“说起来,远溯阿姐,我一直觉得你格外亲切,"她思忖片刻,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林远溯温声笑道:“你叫错啦,得叫阿姨。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还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吗?”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司潮不好意思地笑:“我以为阿姐和我差不多大……”林远溯轻勾手指,捋起一束滑落的长发:“没事,你愿意的话,叫我阿姐也行,怪好听的。辈分么,本来也就是宗族里才讲究,我不讲究。”“不过你猜错啦,我们没见过,"林远溯轻笑一声,“你在长汐屿的时候,我还在省城没回来。”
“南安省城吗?"司潮故意试探,“阿姐肯定很有文化,才能留在省城。”“不,我没文化,"林远溯苦笑,“我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摸爬滚打。”司潮哦一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那怎么留在省城的?"她只得自然地问下去。林远溯坦然地笑笑:“以前么……靠结婚。”司潮震惊,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毕竞是她人的隐私,她不好再继续问。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过小路,转到通向后山的山道上。如果其他地方都没见,林孝涵大概率是被藏在后山,但如果要去后山,山道是必经之路。
而山道两侧的树间,有司潮布下的微型摄像机。尽管一夜疾风骤雨,她虽特地加固过,但能拍到多少有效内容还是未知数,不过眼下,它们就是她的武器。
无论是林嘉宸还是谁作恶,只要她有证据,也绝对不会放过。林氏族人乌泱泱涌进祠堂,又纷纷四散开继续寻找,其他人只能在外等着。“远溯阿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上个厕所。"司潮面露难色。林远溯不以为意:“山道旁边有公共的,去吧。”离开人群,司潮立即折返回到山道,取下她先前布下的几个摄像机。幸好,虽然经过半夜狂风骤雨,但她提前加固保护过,多数都还能用,甚至还有电里。
司潮没时间看视频内容,匆匆去而复返,神不知鬼不觉重新混入人群末尾。就这几分钟工夫,族人垂头丧气地从祠堂出来,纷纷摇头。“那肯定是在海妃娘娘庙吧…”
“海妃娘娘救苦救难,囝仔肯定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去娘娘那里看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举着火把,又纷纷涌向山顶,远看仿佛一条正在攀登的巨蛟。
林远溯没有多说,只是问一句:“好些没?”“没事,"司潮勉强摇摇头,“晚饭是我自己做的,大概做得不太好,有点闹肚子。”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她这些年在大洋彼岸锦衣玉食,很久没自己做过饭,手艺不精,怕是后半夜本来也要闹肚子。
“早知道就不喊你。"林远溯笑着说,“横竖是阿姐的错。”司潮摇摇头,正要说话,冷不丁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刺破夜空,从海妃娘娘庙的方向传来。
他们离庙已经很近,听见声音,众人不由都为之振奋。林宜纲更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拨开身边搀扶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直迈上山道。“阿涵!阿涵!"他嘶声高喊。
“阿公!阿公!我在这里…"稚嫩的孩童声音回应着,夹杂哭腔。在海妃娘娘的金身背后,林宜纲终于找到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孩。林孝涵早已哭成大花脸,一见阿公阿嬷,迫不及待地扑上前来,只顾嚎啕大哭,根本说不出话。
他阿嬷庄敏玉也登时泪如雨下,抱着阿孙不撒手,祖孙两人哭成一团。围观众人见林孝涵终是被找到,多少都把心心落回肚子里,不时劝慰几句。林宜纲的眼泪却渐渐止住,铁青着脸,死死盯着林孝涵,一言不发。既然小孩安然无恙,司潮也跟着松一口气,准备继续回去睡觉。她正要跟林远溯告别,不料林宜纲冲上前去,一把捞起林孝涵夹在臂弯里,转身就走。
“阿公……阿公…你放开我……"林孝涵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只顾拿小手拍他的胳膊,口中哭闹,“阿嬷!阿嬷救我!”旁人多少猜到端由,也没人敢上前劝。林宜纲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路挟持林孝涵回到林氏祠堂。
进得正堂,他一把将宝贝孙子扔在地上,面沉如水,怒吼道:“跪下!”林孝涵从小也跟着拜祖宗,自然不敢忤逆,两腿一弯,磕在青石板上。人群又乌泱泱跟着进祠堂,纷纷踌躇着,但毕竟是他家事,想劝也没立场说些什么。
“谁让你出去乱跑的?"林宜纲又气又恼,暴跳如雷,“阿公跟你说的话,你都忘哪里去了?!”
林孝涵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登时眼泪跟断线珍珠般连连落下,却已吓得呆傻,面朝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