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逐客令。
林嘉宸并不是听不出她话里意思。但台风一过,她可能随时会离开长汐屿,“改天有空”约等于后会无期,摆明是空头支票。
他有些急道:“雨下得这么大,你非要赶我走啊?我刚刚帮过你的忙……”
不等他说完,司潮已当先向堂屋走去,要送他出门。
他只得亦步亦趋跟上:“老同学,你对待恩人也真是不客气……这就算在美国,也不是该有的待客之道吧?”
司潮的脸色一分分冷下来:“我已经说过,改天谢你,今天太晚不方便。”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林嘉宸咬咬牙,终于图穷匕见,“我看你二十五也没结婚,肯定嫁不出去,两情相悦也挺好。我堂堂南安大学211本科毕业生,长得又不差,配你绰绰有余……”
见司潮沉默,他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又继续循循善诱:“你名声还不好,但我不嫌弃你。只要你跟我,保证在长汐屿没人敢再说你一个字!”
司潮微笑:“那你要什么呢?你总不会什么也不图吧?”
林嘉宸满脸堆笑:“很简单啊。我跟你结婚,你带我去美国,给我张绿卡就行。村里以前很多人下南洋,也能黑在别国打工,但太不体面,不符合我高材生的身份……”
“你养父母那么有钱,对你又好,公司后继总得有人打理,正好可以交给我……”
合着不但觊觎她的美国身份,还要吃干抹净她家里的财产,要吃绝户。
司潮冷静地笑,顺势试探道:“那你英语好不好呢?不好可不行。”
林嘉宸闻言大喜,信以为真道:“我当初四级确实擦线过……这算是个问题,但我可以克服!”
看来匿名寄信者不是他。司潮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若有所思。
“这些都不紧要!虽然我英语不好,也没管过公司,但人总有第一次,不做怎么知道?我一直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肯定是有天赋的!”
林嘉宸仍在喋喋不休,沉浸于自己的大梦中不知天地为何物,忽见眼前寒光一闪,吓得立即噤声,连连后退。
一把菜刀霍然飞过,钉入堂屋的桌上,入木三分。
林嘉宸后背撞上墙,咚然有声。他惊恐地盯着犹在抖动的刀柄,嘴唇发白:“你……你做什么?!”
司潮嘴角微扯,冷笑道:“说完了吗?说完滚。”
“我……我是很认真的!”他还想垂死挣扎,“你我互惠互利,谁也不亏!你好好考虑一下……”
司潮走近桌旁,拔下菜刀,转身一刀砍去,林嘉宸连连惊叫,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逃。
“让你滚听不见吗?!”她用方言边追边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眼珠子被蜊仔肉糊住啦?就你这种没出息的下作疯狗,也配肖想我,还想吃绝户?!”
“痟查某(疯女人)……痟查某!”林嘉宸抱头鼠窜,尖声惶叫,情急之下也蹦出闽越方言,“船夫梁肯定也是你杀的!是你杀的!”
他腿软得抖如筛糠,没几步就跌倒在地,眼镜摔出去老远。因高度近视,他只得伸手摸索着去找,满身雨水和污泥,狼狈不堪,一直引以为傲的体面荡然无存。
司潮也不继续追砍,伸脚将眼镜踢去他手边,等他磕磕绊绊地戴上,才扬刀道:“别在我面前再冒头,否则,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刀背狠狠磕在门框上,铿然作响。林嘉宸终于夺门而逃,一头扎进暴烈的雨幕里。
“杀人啦!杀人啦!”他一路鬼吼鬼叫,惊起不知哪家的狗吠,一齐混入嘈杂的雨声中,渐渐远去。
司潮紧紧关好门,这才撒开手,终于无力地瘫坐,任刀落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双眼亮如妖鬼,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皮肤,长发散乱地糊在粘腻的脸上,形似疯癫。
在长汐屿,年轻女人就是很多男人眼中的一块肉,生存处境艰难,人人垂涎欲滴。他们将她当成能随时被吃的豆腐、会行走的子宫、不用付工钱的劳动力,唯独不把她们当作人。
不,不止是长汐屿,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能平安无虞地长大成人、接受完整教育,贫者不被逼着退学换彩礼,富者不被算计家产吃绝户,都是小概率事件。
这是个盛产疯女人的世界。女人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发疯。
司文澜是前者,而司潮是后者。
她怔忡半晌,这才勉力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操起形影不离的菜刀,回到厨房。
大雨似乎也被她的气势所震慑,逐渐沉默。看来今晚老宅和她都已暂时安然逃过一劫。
因房顶漏雨的意外,灶台旁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司潮弯腰捡起碎落的瓦砾,用旧衣服吸干地上的积水,检查其余厨具。
司潮家的厨房仍是世纪初的传统红砖石灶,一大一小两口灶眼,烧柴火,侧面早被火熏得黢黑。烧的柴叫芒萁,闽越方言里叫毛枝,是一种当地常被砍下来晒干作引火用的植物。
因方才漏进来的瓢泼大雨,灶旁堆积的芒萁被水透浇过一遍,眼见也暂时不能再用。为防止霉变生虫腐,司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