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要抱抱!”
但少年冷淡地负着手,没有要抱她的意思,直到灼玉扁起嘴快哭了,才终于俯身将她牵起。
灼玉得了满足,揪着他洁白的袖摆告状:“大松坏!二松好!”
……
这些片段时隐时现,像是旁人转述的,也像亲身经历。
灼玉烧得糊涂,没有分辨的余力,只能确定在她走失前的几年里,那位疼她的兄长的确存在过。
而这些年残存记忆中丢弃她那个“阿兄”应当是她幼时认错了。
又一夜混沌。
夜半意识回转,耳边有个陌生苍老的声音道:“是这位女郎?”
苍老的手捧住灼玉的脸,粗糙指腹从她眉间拂过,像品鉴玉器般触抚。即便睡意昏沉,灼玉也能觉察有道审视的目光落在面上。当一个舞姬被人审视时,多半都带着恶意。
多年的认知让灼玉不安,艰难将睁开了眼。她对上一双苍老和蔼的眸子,她睁眼的一瞬,那苍老眸中掠过错愕:“这、这……是有几分像啊!”
灼玉想问她像什么,但脑子晕得厉害,强制睁眼非但没让她彻底清醒,还带来更大的困倦。
耳畔声音忽近忽远,忽而是沉冷稳重的男子,忽而是苍老妇人,半睡半醒间灼玉只隐约听清几句。
“您真确定?”
“旁人或许不能,但老奴自姜夫人入宫后一直随侍身侧,小翁主也是老奴接生,并带到了五六岁。这小女郎一睁眼,眸子和幼年时如出一辙!”
“那么想必不会有错,公子濯天明便到定陶,届时……”
后面的话灼玉便听不清了,她彻底陷入了沉睡中。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灼玉再度清醒几分,只觉头脑昏沉、意识散乱、身下起伏的船只晃荡。
凡此种种像极前世那日。
那日陈媪将她带上船,拿着令牌宣布容濯已将她作为弃子扔掉,或许还打算给她灌落胎药。
“女郎,且喝个药吧。”
灼玉猛一激灵,眼还未彻底睁开,身子已先坐起,手本能地往左右一挥,斥道:“不,我不喝!”
耳边传来药碗砸在船边上的声音,还有仆妇乱的惊呼,灼玉凭着本能,赤着脚朝外奔去。
仆妇不敢大力阻拦,追在身后担忧地呼唤:“小翁主!”
灼玉只记得自己是一个舞姬,一旦碰到“公子”、“翁主”、“王上”这样高高在上的称谓,便意味着不是要被送来送去,就是得罪了贵人要遭殃。
她脚步更为仓惶。
不安淹没理智,灼玉似惊弓之鸟不顾一切跳上栈桥。她常年练舞,身姿轻灵,仆妇有所顾忌并不敢用力拦她,让她轻而易举上了岸。
“翁主!”
船上众仆顿时乱成一团。
-
船不知何时已靠了岸,日头初升,江上晨雾弥漫,远处阵列着一队兵士,玄甲加身,气势凌然。
嘈杂声响引来众兵士的注意,不知发生了什么,玄甲骑兵往两侧散开。似船行途中两岸后退的青山,青山退开后,月白色的修长身影犹如濯濯长河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灼玉停下,怔怔望着前方。
白衣青年长身玉立,广袖随风扬起,似浓雾中翩然振翅的白鹤,矜贵姿态中透着隐隐疏离。
容濯。
他还是这个鬼样子。
无论何时,都端坐云端、不染尘埃,她看着就来气。
然而身后仆妇催魂般的声音越追越近,死亡很快又要追上她。
灼玉似冲出蛛网的蝴蝶,又似扑向烛台的白蛾奔向了那人。
栈桥尽头的公子凝眸看着她,不曾有何反应。待她走近些才徐徐朝她迈两步,比从前还疏离。
可灼玉已管不了太多了。
她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他人没动,但清冽雅香环住了她,熟悉的气息带来久违的安心。
来人身上淡雅的熏香略带一股疏离冷意,如雪中清竹。
淡淡一缕香气沁入鼻尖,直抵灼玉心尖,化作一根末端系着金鱼钩的鱼线,过往的记忆咬了钩。
灼玉一时忘了别的一切。
她是十八九岁的她,傀儡太子的妻子,在名贵兰草盆中扎根的墙头草。他们相互忌惮,也相互取暖,他说要与她厮守一生,且并未食言。
于是她抱住了他,委屈又怨怼道:“容濯,你怎么才来啊……”
被她抱着的人起初克制疏离地后退一步,手扶住她胳膊要将她掰开,听到这句话手上顿住。
那道如玉石坠潭,温润但疏离的声音在她头顶疑惑地响起。
“你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