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还从来没见过月轻这么傻的人,忿忿扬起手就要拍在她身上。可月轻身子弱,自己这蛮力可不能真落下。
“你到底怎么想的?还上赶着顶罪?要不是咱们遇到常大夫了,你真打算一走了之,一辈子不说实话?”
月轻苦涩道:“康神医虽然没了,但他的医书还留着,只要我能留在康府,还是有机会自学的。”凌初的狠话被噎了回去,看着月轻憔悴的脸连连叹气,“痴儿!你就不想想,若陈夫人真做了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她只会巴不得你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罪证留在身边?”
月轻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就是想赌一把。
赌辛和钰这个靠山能让陈夫人有所忌惮,若她不让自己留下,她还能用这个把柄搏一搏。
为什么不怕自己丢了命?这是她赌的另一件事。
她赌辛和钰念在她效忠多年的份上,能网开一面。
不过现在想来,是她错了,既然把辛和钰当靠山,就不该有所隐瞒,大人仍愿意放她一马已是仁慈。当然,这些月轻是不会说出口的。
将妞儿留在月轻身边后,凌初没急着去找陈夫人,而是向辛和钰说明了这个情况。辛和钰沉着脸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淡淡说了句:“算了,反正无论如何,结局都得这样。”
“那这个案子……不能翻?”凌初有点不甘心。
翻案就势必要扯上月轻,但月轻如今怕是不能再现身了。
不管真凶是不是陈夫人,就这样逍遥法外……
辛和钰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没法安慰,“你该知道的,事分轻重,总要有人为局势让步。”凌初默默点头。
虽说如此,可她挂在脸上的情绪一点也没藏好。辛和钰没忍住牵起她的手,揉捏她不算纤细的指节。“会翻案的,不用等太久。”
一语双关,说的是康堰的案子,也是凌初父亲的。
让步不是一味牺牲,他做这么多,为的不就是替那些人讨回公道?
凌初回握住他的手,本想问问他的公务是否顺利,可惜眼下不太方便。
她突然兴起,学着娘亲对爹爹说话的样子,对辛和钰福了福身,“那就不打扰大人了,晚上给您烧两个好菜。”
不成想自己突发奇想的玩笑,竟真让辛和钰心念一动。
他眼里的凌初,不拘小节,甚至不像个女人,哪怕如今名份上是他的外室,实际上更像是同僚。没想到她也能有如此温婉娴淑的模样。
辛和钰不是没想过,在成大事之前,可能就会遵循长辈之命,娶一个高官之女为妻,纳几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妾室。
或许她们也会为他洗手作羹汤,但他大抵会担心,这些女人会不会被族中哪个看他不顺眼的兄弟收买,在汤里下毒。
上天何其偏爱他,让他能清明地看清身处的泥潭,还赐与他如此明媚的良人。
辛和钰笑眯了眼,低头与她蹭了蹭鼻尖。
“好,我下了值就回家。”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小小衙役低下头,转身默默走向暗处。
与衙役接头的人,又一路走进辛家后门,穿过廊庭,来到辛腾云的书房外。
“老爷。”
“进来。”
听到里面的回话后,那人小心翼翼推开门。
书房正中摆着个一人多高的自流水玉台,清凉水雾扬起,混着香薰的烟气,让整个房间宛如异世。辛腾云阖眼仰躺在摇椅上,身旁侍女跪地摇着臂展宽的叶轮拔风,凉风舒畅得让这位眼线都忍不住深吸一囗气。
还未睁眼,辛腾云就不满地闷叹一声。
“他又干什么了?”
眼线的腰躬得更深了,“这两日,大人和凌娘子出双入对,倒没什么异样。昨天那个跟着月轻的丫鬟被召去府署之后,就被赎身了。今日被送到了一个姓常的大夫家。”
“大夫?”辛腾云皱眉,思索了一番也没个头绪,那眼线想了想,劝谏道:“老爷,上次查错了月轻娘子的身后人,这两天咱们的生意不太顺。是不是……安王世子不太高兴了?”
辛腾云想着就气闷,原本只是想提防一下自家儿子,结果差点踩到了老虎尾巴。
眼下他们和安王关系微妙,虽然他辛家不怕安王,但最好还是不要出岔子。
“算了,他这个年纪才得了个女人,正在兴头上,让他去吧。”
眼线恭敬退下,到了无人处才敢活动僵硬的肩颈。
主子总算松口,他也能歇两天了。查了这些时日,差点把安王世子得罪,幸好那个花魁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否则……
他叉腰长叹一口气。
当主子的,最忌讳自己的人手被别人查出来。到时候那些人上人不会撕破脸,只会处置了他们把事情揭过。
爪牙难做啊。
因辛腾云一念之差被放过的月轻和杨妞儿,在常大夫府中得以喘息。
如今杨妞儿被赎身,再当丫鬟就不合适了。月轻左右都不自在,什么事都不肯让她做。
拗不过妞儿心里有愧,就差给月轻跪下了,“你是为了替我遮掩才落罪的,我就该伺候你一辈子!你不要我,我就只能以死赔罪了。”
月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