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涛带凌初来见辛和钰不过半个时辰,辛腾云就听到了动静,还迫不及待地示威,让辛和钰恼火不已。凌初反倒冷静,就是心里有点发怵。
她怕在这鸿门宴上一句话没说对,就会害了辛和钰,也会让自己无声无息地死在辛家深宅大院中。她退出辛和钰的怀抱,偷偷地呼了口气。
“要不咱们先把有些事对好来吧,否则万一我说错了”
“你不用去见他。”辛和钰面色不虞,只这一眼就让凌初看出来。他刚才说谎了。
且不说想让辛家灭门是不是单单因为他母亲,光那句现在“懂事了”就不可能。
他对自己的父亲,分明还是恨的。
“不行,我必须去。”她说:“就当是我死不悔改吧,我还是觉得大人和其他辛家人不一样。所以我不能带累你。”
辛和钰想说些什么,被凌初打断,“你不能有事,否则谁来为我爹翻案?”
话已至此,辛和钰也没法再阻拦,将门外的钱涛打发走,自己带着凌初回了辛府。
这府邸俨然是墨洲的皇城,处处是凌初从未见过的雅致奢靡,难怪辛和钰嫌弃她连个丫鬟都不如。时辰已晚,辛腾云没惊动老太爷,而且独自面见凌初。不出意料的,他没让辛和钰守在边上。此时已近午夜,饶是厅内灯火通明,凌初仍觉得阴暗,仿佛这里永远也不会迎来天明。
辛腾云和她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没那么威严,乍看上去也不显得仗势欺人,反而像个和蔼的中年秀才。
但他的笑让人浑身不舒服,终于明白为什么辛和钰会是那副做派,也明白为何他对辛家的敌意那么明显,还能被重视了。
因为在老鼠窝里,谁都闻不到同类身上的臭味。
入夜了,辛腾云手里的茶换成了安神饮。他缓缓啜了一口,笑眯眯地将凌初打量一番。“看着是个好孩子,难怪我儿喜欢你。这么晚把你叫来说来确实不妥,但我这当爹的,好家伙想见见你,钰儿都不肯。我这才出此下策,凌娘子不会怪我吧?”
怪不怪的都已经如此了,凌初还能说什么?
“辛老爷只是想见我一面吗?”
辛腾云笑意不减,“事儿倒确实有一件,不过还是得问过娘子你的意思才行。”
他放下汤饮,掸了掸轻纱大袖,“娘子可愿给我儿当个侍妾?”
“什么?”凌初一开口就后悔了,自己表现得是不是突兀了些?
好在辛腾云没太在意。
“你都找钱涛帮忙只为见我儿一面了,这是如此情深?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舍得棒打鸳鸯?让你做个侍妾,你不仅能照顾好我儿,下半辈子也有好日子啊。
这话凌初还真没法反驳。她一个弱女子,若不是为了依附良人,又有什么理由大费周章地要见辛和钰?可她不想做什么侍妾,更不想待在辛家。
仅仅一两息的迟疑,就让辛腾云的眼神变了。
“不愿意啊?”
凌初跪下,不敢再犹豫,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对不对。
“民女……不愿意。”
辛腾云着实没想到。凌初忐忑,但她知道就凭自己那点城府,根本骗不了辛腾云这种人精,倒不如直白“我家虽然穷,但好歹是正经人家,我不想做侍妾,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辛腾云从没听哪个女子这么说过,愣了下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么有骨气,怎么还入我儿子的房?你想做正妻,就不该让我儿子看上才对。”
好不讲理,若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被富贵郎君看上,凭辛和钰的性子,她反抗得了吗?倒成了是她主动勾引了?
凌初再不服,这话也是不能说出来的。辛腾云看得出她不高兴,虽没那么满意,也不算太恼怒。他起身,围着凌初缓缓踱步,将她从头到脚地审视。
“凌娘子啊,你听话些吧。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能入得了辛家的门?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在辛腾云的眼皮子底下,凌初再是克制也还是没掩饰住憎恶。她紧咬着牙屏住呼吸,懂了辛和钰在六岁时,想要亲手杀了他这个父亲的心情!
辛腾云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兀自唏嘘道:“你父亲就是因为不识时务才死的,你也要学他?”凌初猛地回头,他果然清楚父亲怎么死的。
“我爹被你们害死,你居然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辛腾云确实不在乎,无视凌初通红的双眼,甚至不太明白凌初有什么好不忿的?
“一个卖命的而已,死了也是他自己不对啊。说来你还得感谢我儿呢,没有我钰儿,你怎会父母双亡,又怎会有机会入得他的眼?”
凌初喉头一噎,又想起魏夫人说过的话。
他爹的死……是辛和钰下令的?
暑夜闷热,辛和钰待在自雨亭里。清水用机关推动,从屋顶源源不断地浇下,宛如烟雨自带清凉。厅内是两柄一人高的叶轮拔风,前头还摆着堆满冰块的瓷缸。
若让辛老太爷看到,又该训他过度贪凉了。
心烦意乱地候了许久,在辛和钰忍不住要去找凌初时,丫鬟终于将她领了来。
凌初脸色很不好,比差点被凌虎割喉时还要差。辛和钰慌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