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见多识广,也万万想不到眼皮子底下能上演这出“偷天换日”,他仔细验看过牙牌,确认是栖云馆之物无疑,便挥挥手,将这位“桃桃姑娘”放出了门。
跨出后门,崔楹如同脱笼的鸟儿,撒丫子便跑。她先寻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塞给伙计几个铜钱,弄来一身干净的粗布男装,又打水把脸上那层腻子似的脂粉洗得干干净净。待她再走出客栈时,方才那个娉娉婷婷的小丫鬟,已然摇身一变,成了个唇红齿白、俊俏非凡的少年郎。
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卖花姑娘臂弯挎着竹篮,篮中栀子、茉莉含苞带露,清香混着脂粉气,丝丝缕缕钻进鼻尖。摇着拨浪鼓的货郎,担子上挂满了五彩泥人儿、活灵活现的动物糖画,引得孩童拽着娘亲衣角,眼巴巴地挪不动步。1各色吃食摊子沿街排开,蒸汽氤氲,香气气势汹汹弥漫开来。炸果子的,卖甜水的,卖浇头面的--粗陶大碗里盛着筋道的面条,浇头是浓油赤酱、颤魏巍堆成小山的卤肉,肥瘦相间,摊主麻利地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再淋上一勺滚烫的热油,“滋啦"一声,香气瞬间炸开,勾得围坐矮凳的食客们吸溜声此起彼伏。
崔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久违的烟火气,觉得全身通透,神清气爽。“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她满足地喟叹。她先就近找了个炸食摊子,要了三两刚出锅、撒满番椒粉的酥肉当零嘴儿,一口咬下去,酥肉外酥里嫩,辛辣浓郁的香气直冲天灵盖,过瘾至极。崔楹一边嚼着香辣的酥肉,一边盘算着先去给萧姝买烧鹅--那家铺子生意火爆得很,不提前预留,去晚了准连根鹅毛都买不到。午后的日头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路上行人无不抱怨:“这贼老天再这么晒下去,地里的苗子怕是要旱死一半!”“谁说不是呢,亏得如今不交皇粮了,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热死老子了!回家就把这头发剃了,好好凉快凉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头?那是大不孝,要吃官司的。”“放你的屁,那突厥人怎么就能剃头?他们不是爹生娘养的?”“兄台说笑了,那帮茹毛饮血的蛮子,算得人吗?再说了,人家也不是剃光,是剃了顶发,四周留一圈儿。”
崔楹听在耳里,脑子里不由得勾勒出“剃去顶发而留四周"的模样,心道:那不就是头顶光瓢儿,四周围了一圈门帘子?那还不如剃光好看点。她摇了摇头,继续嚼着酥肉往烧鹅铺子走。就在这时,人潮中响起一阵整齐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百姓们习以为常,纷纷自觉地向两边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