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肯罢休,垂头道:“我看还能再放些时日的。”
谢简恨铁不成钢:“做人做事,该谋而后动,确保有所成方有所出。
你对你师傅动向全无所知就急功冒进,眼看要一场空,还不肯收。
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没有便没有,不是所有事,都要有结果的。”
不可理喻,谢简拂袖而去。
一场大雪再来,灯烛就燃到了除夕,陈嘛嘛欢天喜地,庆贺淳云终于能进了谢家祖祠。
旁余一切如昨,谢老夫人给了岁钱,焰火没了谢府半边天,初五过后崔婉领着两个云娘子往各家走动馈岁,正月十五上元节又喧。
那个冰窟窿里面的无垢藕先是起了皱,再是发了黑,然后裂了皮,接着溃出洞,最后生了虫。不管她如何呵护清理,都没办法阻止那一截白玉变成腐土。
春色未立,雨水先至,连最后的腐土也被冲刷殆尽。
淳云站在那,看着空荡荡地面久久不肯言语,丹桂轻声道:“那,那以后等你师傅回来,咱再问老夫人要点?”
下人也知道谢府如今不缺,要一点点,以谢老夫人的脾性算计,估计是会给的。
“有道理,今年我们还得再买点。”淳云一捏拳头,记起举止不雅,吓的赶忙看了看吴嘛嘛在不在身后盯着。
买藕不是问题,如今长兄谢承和宋隽张瑾两人极好,经常听说几人相互走动,再请长兄帮忙买一回就是了。
问题在于,现在没钱,谢府每月给二两银钱做私房花销,要攒五百两须得十年八年。
关键是也不让人出门,想掏点山珍奇货卖都没地儿寻,以前自个儿攒过多少钱来着?
“不是,我说的是问老夫人要点。”丹桂也吓的赶紧重复,唯恐刚才是自个儿没说明白。
“好,我就想办法再买点。”她这几个月需要打交道的人实多,张谢宋赵,个个不是好相与,顺利学的自说自话。
“我说的是等你师傅回来。”丹桂还想挣扎。
“师傅早晚会回来。”淳云转身行过墙角,看院子几垄土里的虎杖已冒了半尺高,这东西是去年寻的老根,开年就埋了进去。
雨点雪粒子夹杂着催,风再呼号赶着趟儿的卷,那些发出来的翠芽蹭噌蹭涨。
但是虎杖不值钱,淳云缓缓喘了口气,目光望向了窗台处。
丹桂跟着望过去,是张太夫人美其名曰送给谢老夫人的两颗人参今天搬出来在晒太阳。
“那个应该很值钱。”淳云道。
“那个是老夫人的。”丹桂道。
淳云缓缓喘了口气,确然那个不是自个儿的,有了,屋里还有些首饰,比如张太夫人送那金丝攒花手链“你觉得那个值钱吗?”淳云问。
“如果要拿去....”丹桂往旁儿瞅了眼,簪星不在,应是最近淳云十分合乎闺中风范,谢老夫人已没让人时时盯着。
丹桂道:“如果要拿去当,也会成为老夫人的,没有哪个正经娘子郎君去当首饰,尤其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
眼前无路,只得作罢,淳云怏快回了屋,风吹桌上纸张,笔墨流淌间梅瘦菊肥,兰舒萱茂,再不是周肇看不上眼的死草。
那些藤萝在山遒劲逶迤,蒲草在水柔韧飘摇,松柏擎雪荷有志,杨柳生风竹有节。
这些东西,正如人有七情六欲,长成啥样都合理,淳云往纸上又添了一笔。
几声春雷炸过,春分始定,朝中又开贡举省试,凡各州府年满十六的举人皆可应试。
盛京学子自与旁处不同,年十六可直接应试。
谢承恰已满了年岁,将赴考场,连阖家晚膳都不再入席陪谢老夫人同用。
淳云偶尔听丹桂提起,“家中大郎君,那是三更睡五更起,宵衣吁食力求搏得金榜题名。”至于她是从哪听来的,似乎是丫鬟们之间说闲话。
只朝中科考出卷监考诸务乃是礼部主理,一来避嫌,二来防止他人舞弊,谢简已有将近整月没回过谢府主君不在,好些人更添放肆,淳云不确定谢承有没有宵衣吁食,但十分确定张瑾和宋隽来的格外勤快。昭德二年二月二十四,春色跌丽,院子里虎杖长的快与她腰齐,靠院墙处已搭好了两排花架子。傍晚时分,淳云让丹桂去取些忍冬藤来,早间跟管事提过的,苗木须得栽在入夜,浸一夜露水,才能避免第二天被晒死。
她自个儿瞅了瞅天时,将窗前两盆人参苗往屋里端。
就数这东西长的慢,小半年了,仍是寥寥二三叶子,根茎恍然全无变化。
还娇贵的很,经不得风经不得寒。
这边脚没抬进去,院门处远远有余音喊“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声音落罢,丹桂才冒出头,脸红耳赤失魂落魄朝着淳云面前冲。
吴嘛嘛在房里沉声呵斥:“何事大惊小怪喧哗。”
丹桂冲到跟前,一手捏住两盆沿作势欲甩,幸好还有几分理智在,转而重搁到地面上冲着屋里道:“出来个人收。”
说罢拉着淳云一步跨了三个台阶,急慌慌道:“不得了了,他们说大郎君出事了,老夫人已经过去了,娘子你也跟我去看看。”
说着话脚下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