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要晚宿,今儿个要早走,”话虽如此,谢老夫人没做挽留,吩咐底下捡几样府中新作的蜜饯果子装在食盒里算是礼行。
“那个我不爱,算了算了。”张太夫人转头问淳云,“去年你给我那两筒,竹子装着的,蜜橘子,今年可还做,再匀我些。”
淳云迷糊答:“今年没有了,我没地儿收蜂糖,也寻不着草药。”
往常她还没起呢,谢府不禁姐儿困懒,允许睡到辰时中,今儿为着张太夫人,底下丫鬟提早叫了人起来“有的有的。”谢老夫人心知肚明老友是在替淳云铺场子,“她要做龙肝凤髓,我也海里山上给她寻了来。”
再等将张太夫人送上马车,淳云清醒许多,回院路上问:“谢祖母,我可以在院子里养些草药吗?”“有何不可呢?”谢老夫人笑道。
没有老友开口要两筒蜜柑,谢老夫人也会同意此事。
后宅就那么大个方块天,姐儿做孩子时,看啥都新鲜,自是不觉得小。
等成了正经娘子,要在规矩里面过活,总要找着东西打发时间,抱琴弄棋,侍花弄草,都行。“那太好了,我要先种点虎杖。”淳云道。
此物清热解毒、活血止痛,摘下来能用,晒干也能用。
最好还是治跌打损伤,传闻早远之时,虎杖名为苦杖,后唐有名医遇着山间老虎断腿,用其为虎接骨续筋恢复如常,故更名虎杖。
要是这会有一从,也能给捣碎了给丹桂敷一敷,省下陈嘛嬷口里念叨的几个药膏钱。
马车上张太夫人稍稍卷开窗帘一角,等彻底看不见谢府宅邸,转头与贴身刘嬷嘛道:“去打听打听云云和襄城县主是怎么个事,快些打听。
另外,看看咱们哥儿哪个合乎年岁,也叫往谢府私塾来求学,我就不信我这回留不住。”
“祖宗. . .”刘嘛嘛喊过一声,先吩咐另几个丫鬟道:“先莫当回事,这是急上了。”她劝张太夫人道:“您跟谢家祖宗是什么情分过来的,我看那姐儿是好,可也不能为了她,和谢老夫人闹到翻脸啊。
那再好,我们如姐儿. ...她哪能比的上。
再说了,谢家郎君,将来定有作为,宋府都是让着的。”
张家是皇亲不假,那是上代传下来的帽子,晚辈仗着这点荒唐放荡,个个指望承荫入仕,有几个哥儿是正经学了文武为官的。
若不然,怎会要十四岁的张芷入宫固宠?
难得圣人对张家还算亲厚,有个花团锦簇只管热闹,何苦要为了个外人上赶着跟朝中新贵过不去。“我何时要翻脸,王家那死鬼脱胎转世几辈子了不一定,我就不能.”
张太夫人猛地甩下帘子,狠道:“我就不能安排安排,来日也争上一争?”
这是真动了气,刘嘛嘛不敢再劝,好声应和道:“是是是,打听打听,咱们回了我就着人去问。”论辈分,晋王还得喊张太夫人一声姑奶奶。
既如此,一点小儿事,张太夫人转天即知,襄城县主大张旗鼓送了礼不说,还往谢府递过帖子,想找淳云为伴读。
刘嘛嘛道:“不知怎的,想是她那做妾室的娘得宠,真把自个儿当主子,自递了书信去。
府中来人去狗,正室没发话,主君也没吱声,我看谢家老祖宗不答应,合适的很。”
“你帮她说话呢,一桩事百样理。”张太夫人卧在软榻上,懒懒拨着流珠,“正反都说的通。我看她不让云云去,是怕云云和襄城县主要好,将来由不得谢家做主。”
说着没忍住笑,自家老友那点心思昭然若揭,也就仆妇哄着不肯拆穿罢了。
她高兴的是早听说襄城县主性子孤傲,没想到竟能示好于淳云,张太夫人笑道:“等些时候吧。咱们昨儿个才回,太快了那老货要起疑,留神她家私塾开到几时,过去混个面熟就是。
我也不与她翻脸,我也不与她闹腾,只管到时候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我不怪她与我抢,她就能怪我与她争?”
今日说话,才见她面上才多了几分活气儿,刘嘛嬷笑道:
“老祖宗说的是,王家小儿能回早回了,哪有给死人让道的,争争争,咱们争。”
话虽如此,争来又如何,张家还有正头娘子给个给野地里捡来的姐儿做不成,但得此时能哄祖宗开心一阵,也是她担了个菩萨运气。
“依着祖宗您的,哎!”刘嘛嬷猛地高声,抄起张太夫人手上流珠捋直了看,惊道:“这串子怎短了一大截。”
原张太夫人手上拿的,是一串青金天石,颗颗莹润,最难寻是每粒花纹走向相差无几,就在张府里,也凑不出几串,是六十大寿,底下儿孙供的。
有一段时间没见张太夫人把玩,刘嘛嘛衡量,莫不是底下哪个瞎了眼的狗东西趁着家里祖宗染疾老眼昏花偷拆了散珠变卖,故一时情急高声。
张太夫人笑将串子从她手里抽出,“我让人改的,佛家用的长,要一百单八罗汉,尊者只要九九纯阳,八十一就是好了。”
得,这供奉都改换门庭了,刘嘛嘛稍松了口气,又听张太夫人交代道:
“别的都缓缓,她喜欢药草,你先捡两盆送去,要贵重些的,不好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