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晓亮,裴旭诸就前往了城主府,他不敢明着求情,只能话里话外隐晦地劝说。
顾屿时冷眼看向裴旭诸,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下令设香案,将圣旨摆出,裴旭诸望着圣旨上“五品官员可先斩后奏”几个字,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顾屿时话音不明:
“裴知府已经选择明哲保身这么多年,不妨继续明哲保身下去。”裴旭诸沉默,这个时候由顾屿时口中说出的明哲保身的四个字莫名的嘲讽,明哲保身说着好听,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胆小怕事,也正是他的不作为,才叫扬州城的官官相护和贪污一行越发猖狂。回到裴府,裴旭诸立刻病倒,他深知,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圣上这次派来的就是一个刽子手,他根本就是胆大妄为,半点不惧怕高党的势力,刀尖上的血都还没有擦干净,谁敢拦,他就敢让谁见血!锐不可挡。
裴旭诸终于从裴砚拜师的机遇中清醒过来,钦差一行就代表了圣意一一圣上这是要清算高党啊。
裴夫人来照顾他时,裴旭诸拉住她的手腕,脸色灰败,他苦笑一声:“错了,大错特错。”
裴夫人手一抖,她心惊胆颤:“那如今一一”裴旭诸苦笑摇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声音沉沉:“没有回头路了。”
与此同时的京城,一批又一批的官员被押送回京,文元帝都气笑了,御书房内几位阁老都在,他狠狠拍了下御案:
“这个顾屿时,真是胆大妄为!”
高阁老垂着头,一直未语。
封阁老只能接了一句:“顾侍读,终究还是年轻。”有人心底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这话说得,看似在谴责顾屿时,实则不过替顾屿时说话罢了。
年轻,也就代表了气盛,嫉恶如仇。
当权者谁不喜欢这样的臣子,替自己分忧,而且年轻,也代表上限高,也好收买。
果不其然,有人看见文元帝的脸色和缓了些许:“等他回来,朕非得好好骂他一顿。”
有官员心下一沉,这话是不满,但也无端透着亲昵。听闻顾侍读和封家曾有婚约,只是在前往江南前,两家退了婚,如今再看,封阁老居然还替顾侍读说话,谁知道这退婚是真是假呢。吏部侍郎,也就是封榕臾直接趁机诉苦:“如今扬州城官员紧缺,还请皇上定夺。”
这些本该是吏部的责任,封榕臾倒是也想直接安排,江南一带惯来富庶,谁不眼馋?
但封榕臾不能。
如今谁敢开口,就是明着得罪高阁老,封榕臾倒是不怕,但也没必要找麻烦,这人嘛,总是会前后矛盾的,别看圣上如今准备清算高党,但谁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又记起高阁老的好来?
到时,圣上就该记恨这个时候对高党落井下石的人了。封榕臾不动声色地觑了眼封阁老,他老子老神在在地一言不发,他也按住了野心。
文元帝点了几个人名,众人仔细一听,心下不免都有考量,有人隐晦地朝高阁老看去,这次圣上点的人名,除了高党和封党一派,倒是都很均匀。待出了御书房,其余人都慢了高阁老和封阁老一步,看似低声交谈,实则都关注着前面二人。
等彻底出了皇宫,封榕臾追上了他老子,蹭了封阁老的马车,封阁老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1
封榕臾用马车中的水净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语气中有点不满:“您说,圣上是怎么想的。”
这次江南案件,清算高党也就罢了,最终他们封家也没落得什么好处。封阁老年龄大了,眼皮子有点耷拉着,闻言,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也没有不满:
“封家祖籍在扬州。"<1
再派封党去了扬州任职,圣上是恐忧今日一案重演,不过主角换人罢了。封榕臾未必不懂这个道理,但终究是不甘心罢了。封榕臾闭眼,他说:“扬州啊……”
全程封阁老没有再说话,封阁老和封榕臾也不是住在一个府邸,封榕臾是蹭车,马车先到了侍郎府停下,在他下车前,才听见他父亲说:“让阿玉那个丫头回来吧,舟小子乡试,还不需要她陪考。”封榕臾身子不着痕迹地一顿,他对京城这段时间的风声也有耳闻,他回头,有些隐晦地说:“阿玉那丫头前些日子刚遇退婚,是不是该让她再散散心为好?”
封阁老掀起了眼皮子,直视封榕臾,叫人不敢对视:“顾家那小子就在扬州,你确定这是散心?”封榕臾心下一跳,他知道自己瞒不过他老子,但阿玉是他妻子的心头肉,于阿玉的婚事上,稍有差池,日后恐就是家宅不稳。封阁老冷哼了一声:
“阿玉是我的亲孙女,我还不会卖了她。”封榕臾讪笑了一声,他又转身上了马车,对外高声:“告诉夫人一声,我今日去父亲府上用膳。”
马车中,封榕臾斟酌着语气:
“父亲是听说了二皇子要娶阿玉一事?"<1二皇子如今是储君的热门人选,阿玉做皇子妃,只从身份上看,仿佛是名正言顺,但高党支持二皇子,封榕臾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封党和高党不算水火不容,但也是不对付。
他父亲身为次辅,一旦高阁老退下来,封阁老就铁板钉钉上的首辅。可高阁老一直把持着大权不放,要说封榕臾对高党一点情绪都没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