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90章(修)
夏守忠派人偷偷查了甄太妃的脉案,脉案上写着甄太妃连日来心绪不宁、惊悸不定,正吃着天王补心丹安神补气。
他又和御用监的人套近乎一-御用监掌管宫中的玉器瓷器等各色摆设物件,得知甄太妃宫里近几个月来玉器瓷器破损的数量比去年一整年加起来还多,心里就有了猜测。
甄太妃是依附太上皇才能在宫里逞威风,甄太妃不好,必然是太上皇的身体不如以往康健了。
夏守忠假托饮食不调,找了太医院的一个小学徒诊脉,这个小学徒和专为太上皇诊脉的都太医的徒弟是表兄弟,如此委婉曲折,探出了一点太上皇的身体状况。
太上皇是六十有五的人了,从皇帝的位置上退下来也有七年,除了眼睛视物模糊,身体没有别的病痛。
他对洪熙帝诸多挑剔打压,但对向着他的臣子和宫人却是宽和大方,是以进出太极殿的人都不曾有二心。
直到今年年中那会儿,不知为何患上头风之症,发作起来头痛欲裂,手抖心颤,虽然用药压下去,但一二个月内,又再次复发。如此病情反复,太上皇的脾气越发暴躁,对宫人动辄得咎,就连给太上皇诊脉开方的都太医也吃了几次挂落。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上皇眼看着江河日下,都太医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是以夏守忠出面打听太上皇的脉案,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借着徒弟的口,说出了两味太上皇的药方里不可缺少的两味药材,正是用来治头疾的。夏守忠在洪熙帝面前回了话,而后拍马屁道:“皇上果然神机妙算,若不是您让奴婢去打听消息,谁能想到那位老爷已然自顾不暇了呢?难怪中秋佳节,那位老爷也不曾露面。”
那位老爷指的便是太上皇。
太上皇的头风频繁发作,年纪又大了,即便是在医理上一知半解的洪熙帝,也能想到,这必定极其影响寿命。
洪熙帝又期待又羞愧,到底还是期待占了上风。虽然当儿子的盼着父亲死很不孝,但是太上皇不死,他始终受掣肘。江南盐政混乱,国库空虚,边境武备废弛、兵骄将惰,朝堂之上,庸碌无为者占了半数之多,种种弊病,他日日上朝,如何能不知?为此,他亲批奏折,甚少假手于内阁,有一些贪酷之辈,便是被他或贬或去。
但他也只能做到如此,无法大刀阔斧地祛除积蠹,他的动作大了,太上皇便立即出面敲打他,就算太上皇一时懒得理会,瑞安亲王也会在太上皇耳边吹耳旁风。
只恨他比不上唐太宗,没那个本事和魄力将太上皇幽禁于太极殿,只能一日日隐忍,等着头顶清朗明耀的那一日!
因而得知太上皇身体有恙,洪熙帝陷入狂喜,不过瞬间就回过神,太上皇的身子一向没有大的毛病,虽然患了头风,但宫里好医好药地供应着,撑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是要稳住,他的皇位已然坐稳,倒不怕瑞安亲王夺位,怕的是太上皇病中糊涂,与瑞安亲王合伙将朝政弄得更糟。洪熙帝已摸清了太上皇的所思所想,心里有了决算,笑道:“你忙了几天,回去歇歇吧,明日再来当值。朕要去皇后宫里,你去选个人跟着。”这是给夏守忠脸面,比财物赏赐还值钱,夏守忠忙跪下谢恩,出去选了个名叫唐世安的跟在洪熙帝身边伺候。
凤仪宫今儿是腊月二十二,谢皇后在看赏赐给宗室勋贵的年礼单子。虽然这单子是礼部拟定,皇帝御批,但受赐名单涉及外戚和宗室,且赏赐之物是从内库和御用监拨出去,谢皇后斟酌着或添或减一些,也无碍。谢皇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个由头,给忠顺王府的赏赐林林总总都添了些,如金银、绸缎、器皿等物,俱比往年丰厚。
加起来约摸有五千两之数,正是亲王一年的银米。洪熙帝进来,看了一眼,赞赏道:“不错。”只看他罚忠顺亲王闭门思过,无旨不许外出这点,就知道他是偏向忠顺亲王的。
这时候都快正月初一了,新年宫里赐宴,忠顺亲王出门,顺理成章。既然洪熙帝偏着忠顺亲王,所谓的罚俸,找个理由将一年俸禄赏下去就是了,就是朝臣也不能说什么。
谢皇后行礼后,抿唇微笑,道:“臣妾还想着去乾阳殿找皇上看看这张单子拟得如何,皇上就来了。”
“朕来是有正事和你说,朕要大封六宫。”谢皇后一边接过洪熙帝解下的鹤氅交给旁边的宫女,一边惊讶地重复道:“大封六宫?”
“是,朕已经想好了名单,一会儿你就和朕去太极殿,一起和父皇说此事。”
洪熙帝方才在乾阳殿批阅奏折,手上有些墨痕,便去盆架上就着铜盆里的清水和边上的胰子洗手。
铜盆里的水凉了,青佩忙取了一壶热水从铜盆边缘兑进去。洪熙帝搓出一手的泡沫,还嗅到一股子茶香,随意笑道:“这是御药房新作的胰子,倒是比以往的好使。”
青环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放在架子上,谢皇后给洪熙帝递去擦手的巾子,含笑道:“皇上猜错了,这可不是宫里制的,是中秋那会儿,平昌从扬州送给我的,唤做香皂。有几样花香奶香的,我已用了,只剩下茶香的了。”洪熙帝擦了手,去炕上坐着,语气亲厚道:“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