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痕迹。
“怎么这样啊,小……”
她不想面对陈伯懿,陈伯懿却退开去捧住她的脸。他望着她的眼睛,垂着的长睫微微地在颤,像是扑火后被灼伤的蛾翼,眉心也颦起,里面的失落几乎叫人心碎。
“是因为你说很爱我,我才随便你在我身上又亲又咬。”他的不高兴和委屈如有实质地压在冯今毕的身上,“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
冯今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陈伯懿继续看着她,眼睫还是垂着,乌压压地半遮着他的眼睛。但过了片刻,即使仍旧带着老大的不高兴,他还是如同妥协地先靠近了冯今毕,鼻尖和她的碰了碰,轻声地:“你喜欢陈仲尔啊?”冯今毕的眉头皱起来。
她还是不想跟他聊这个。
但她马上因此想到了:“陈仲尔现在的分离焦虑那么重,我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还需要跟他有一定的肢体接触,甚至,都可能需要接吻。这样,根本没办法做你的女朋友。”
“可以啊。”
陈伯懿轻轻地说。
“他生病了,我能理解。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接吻……也可以。如果你担心他因为知道了你是我的女朋友而不愿意接受,我们也可以先瞒着他。”
他把底线退得那么靠后,那么可怜地,只是向她要很小的一点:“但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要专心,要按你对我说的,只爱我,最爱我,不然,小今,我会生气。”
冯今毕没想到陈伯懿能做到这一步。
她真的不明白:“你喜欢我吗?”
陈伯懿笑着说:“喜欢呀。”
冯今毕:“但我们才刚认识…”
陈伯懿显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我有很多认识了很长时间的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那些人谈恋爱。我从来都没有生出过要谈恋爱的念头,但是,昨天晚上,你说爱我的时候,我忽然就很想谈了。”
他看着她。
认真地,慢慢说:
“小今,我想谈恋爱,就一定要谈。你能明白吗?”冯今毕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神色,忽然就想起昨天她在诊所接到飞行员打来的电话前、正在浏览的那份家办刚刚发过来的新文件。那种文件,冯今毕以前就收到过。
她在刚成为陈仲尔的助理时,她就从家办的姐姐那里收到了一份类似的、写满了陈仲尔生活习惯的文件。
但她当时已经跟陈仲尔一起生活了很久了,她就是现实中最了解陈仲尔生活习惯的人,并不需要从文件中学习。
何况陈仲尔又从来不对她挑剔,她在他面前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不严格照着那份文件来做也完全没关系。
所以,在把文件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冯今毕就把它忘到了脑后,还是继续过他们原来的生活。
陈家航过来时,她也收到了陈家航的资料。但那个文件相对简单,多是一些标亮的过敏和喜恶,比陈仲尔的少了很多,很快就被她熟记。
现在,她多领了一份薪水,成为了陈伯懿在这里的临时助理,自然也该收到一份陈伯懿的。
收到后,她没留意文件的大小,直接点击了打开。然后,进度条就卡住了一般,无比缓慢地向前走着。过了很久,她才看到了文件的内容。
密密麻麻。
全是字。
一页一页又一页。
好长。
好长。
好长。
好长。
好长一一
她怎么都划不到尾。
比陈仲尔的还要多很多。
根本就不一个体量。
冯今毕平时很喜欢读东西。
她是会很认真把app的免责声明、各种食物和日常用品背后的说明文字全都读完的人!
但当时,她难得地晕字了。
她退出了文件,打算回家后把文件打印出来装订好,然后再重新仔细看。但光是她当时看进去的那些内容,她就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陈伯懿,比她之前所能想象到的最贵重的身份还要贵重。他得到的,远不是宠爱;
而是明明白白的、被偏袒的溺爱。
冯今毕自以为,她在同陈仲尔生活的这几年、尤其在成为陈仲尔的助理后,在数清了他的名下有多少可动用的现金;整理过了他在世界各地所拥有的产、他收藏的艺术品和车、他到处停着的私人飞机和船艇;在知道了他和朋友打牌时随意贴到脸上的、从她笔袋里拿出去的便利贴背后所代表的金额,她认为,她对金钱已经麻木了。
再穷奢极恶的生活,都不会让她吃惊了。
可在陈伯懿的资料中,她看到了让她心惊的另一些东西。那是她以前就隐约察觉到,但始终不太愿意去细想的一一那份资料里,明明白白地,一件一件地记录着,为陈伯懿办好事情的人,得到了怎样的奖励,而办不好的人,又得到了怎样的下场。他的喜怒哀乐,轻易地就能牵扯到无数人的命运。有人只是让他笑了一下,就从此飞黄腾达;有人只是让他皱了眉头,生活就变得一落千丈。
这样被养大的人,会有多娇气、多不能受委屈,冯今毕连想都没有办法想。所以此时,她也完全能明白陈伯懿说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