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61章
做船没有那么容易,不是想当然就能做出来的。猫前两回都失败了,做坏了的木板被他劈一劈砍一砍,在空地上烧起了火。中间又下一场雨,等到天快黑了,他的船才初具雏形。猫扛到水里试了试,不沉底,不渗水,也稳当。他又拽上来,劈了先前那竹筏,用麻绳编成弧形的顶,采摘许多大片大片的荷叶芭蕉叶,架起了一只绿色的棚子。做完了,猫站在边上,整体地打量、欣赏。他开心,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有明显的悦色。
猫扑灭了火,将没烧尽的木柴都丢进江水中,照旧在地面烧出的黑灰撒上草籽,用野草掩埋。湿气多的地方,草木都长得快,要不了几天,这里又会绿葱葱一片。
船篷内有个板凳状的凸起,赵容璋扶着他的手摇晃着坐上去,懒散地摊平了身子,身子随船随水地摇晃。在筏子上,总会被渗湿衣服,还要时刻小心有浪打上来,这些天没几个时辰身上是完全干爽的。指尖有一点点黏,赵容璋凑到鼻子前闻,有血腥气,是从猫掌心沾的。她抬头看猫,猫将她扶坐下,就回头弯身往船头走。到船头,他屈膝坐下,单膝搭着手臂,单腿垂向水面。猫看着前方,划桨。今夜江面还算风平浪静。月亮圆圆的,照着猫那颗好看的脑袋。月光承在他肩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漂亮肩线。水打船身,哧啦哧啦地响动,和猫划桨的吐哗声间错着,有些催眠。
赵容璋困了,而且肚子很饿,没强求自己清醒,干脆地侧躺下来,睡了。船舱内猫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垫着还可以的。公主的适应能力之强,已强到可以在这样简陋的船上、这样晃荡的江面上恬然睡到晨光大亮。在筏子上,很难有这样的时候,夜里睡会格外冷。快到江南了,从狭小支流转到宽阔无垠的主流以后,往来的大小船只增多了数倍,整条江面上,放眼望去皆是猎猎船帆。他们这艘小破船,要么是太打眼引人注目,要么是太小,小到大船注意不到,很容易被撞翻。不论从哪方面考虑,这船都该被放弃。身前摆了一堆或青或红或大或小的果子,这就是猫给她弄来的早膳了。赵容璋咬了一大口鲜嫩水脆的果子,在嘴里翻着嚼,然后扒着船篷,朝外探颈吐掉,这就算是公主漱过口了。漱完口,赵容璋嘴里嚼着,怀里搂着,顶着炽烈的日光,懒洋洋地挪坐到前边来,靠着船篷,躲在猫的后背吃。她跟猫说话,让猫找合适的时机,找条合适的大船带她潜上去,弃了这条船。
借势躲藏,总比竖自己的靶子来得安全。且大船行得快,还能搭得上船行,船行里有她的人。
猫点头,目光扫向茫茫江面上,星罗棋布的舟与船。赵容璋看他被水纹映得光泽潋滟的眼眸,随意道:“觉得可惜吧,昨天才造好的船。”
猫还是那么平静,找船的时候就认真地找船,听见她的话,他只是摇头。“舍不下吧?"她探身凑来,口唇呵气间都是果子的清新气,“你很喜欢这条船。”
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真的能造出一条船来,昨天一造成,昏昏暗暗的天光都掩不住这猫眸光中的得意。
猫不语,赵容璋笑:“舍不得也没办法。”“不、可惜。“猫转过脸来,看一看她,又垂下眸去,脸上有浅浅淡淡的笑意,不持桨的那只手与她比划,"昨晚,公主睡得好。”她这些天,很少有舒着眉头睡着的时候。
赵容璋叹一声,仰靠回去:“无聊。”
猫一旦有心做什么,就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快速得好像老天主动把时机送到了他的手边。不到午时,有一艘硕大的货船慢慢吞吞地驶进了他们的视野。这船可以说得上是巨大,犹如一栋形制粗犷的木楼在江面上移动。船身线条流畅,船底宽而厚,两边劈开的浪水都像是巨鲸的两翼。从桅杆上高挂的旗帜和白帆来看,这船是从通州来的。观玄锁定了在船尾小楼处背手闲谈的两个人,和他们旁侧的几个仆从,远远地看他们的衣着和口型,包括船面上堆放的货物,差不多摸清楚这是往返于江南与京城的一艘皇商船,运的是往江南去的西山煤和官窑瓷器。皇商之船,船上人员多而复杂,守工森严,想要潜进去,并不容易。但皇商船,也有极大的安全,至少没人敢轻易碰上来,特别是区区一个明县官。
若有官员或太监在船上,还能打探来些真实的京畿要事和秘辛。赵容璋眯眼看猫漆黑的两只眼睛:“这么远,你看得清?”这相隔了起码有二三十丈远,她望过去,看那船上的人,与看几只坐在树上的猴子无甚区别。连五官都辨认不清楚,更不要说口型。赵容璋往前后左右望望,其他大型货船都相对简陋,且都有意避着这条皇商船。他们远远夹在几条渔船之间行驶,应该不在这船的视线范围内。短时间来看,这船应该的确是他们的不二选择了。
赵容璋本犹豫是否再等等,看会不会有更合适更安全的,毕竟虽然猫已经通过观察得来了不少信息,但对于船上会有哪些人,有没有锦衣卫或其他太皇太后与赵珏的人埋藏其中,仅仅是隔船观察,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可是一味地等待时机,也意味着在不断地错失时机。此时此刻,这就是最优选。赵容璋很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
而且,既然猫认为这条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