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自己头顶暗下来,细微到让人忽略的冰凉雨丝,就这么被彻底隔绝遮挡在夕悠悠的动听音色响起、带着慵懒调侃的意味。“长这么高做什么?举伞很累的。”
路今夜抬眼,看着头顶的伞面,慢动作一样转过身。井嘉安接过伞,会意地摆手,“走了啊。魔丸,跟妈妈走。"她牵起狗绳。元宵语气随意地和比格拜拜:“有空来阿姨家玩哦。”路今夜喉结滚了滚,想说的话有很多,堵在胸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先对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比格犬说:“下次叔叔陪你玩。”刚还自称哥哥的人,随元宵的称呼一起改口。比格汪汪汪狂叫几声回应他。
等一人一狗走远,元宵将伞往前一送:
“喂,接一下啊,我一直举伞举这么高很累的。”路今夜伸手接住。
唇动了动,最后化成一声叹息,“我沮丧也很累的。”他单手稳稳撑住伞,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收得很紧,想要把人揉进骨头。
“别放弃我。”
元宵在他怀里微微仰头,双头故意不回抱住他。装作懵懂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哦,我什么时候说要弃养你了?”她不自觉用了井嘉安的那个词。
尽管昨晚恶作剧的人是自己,但元宵很擅长装无辜。路今夜紧紧搂住她,仿佛只有她在身边,那颗悬了整夜、在绝望边缘的心才能安定下来、找到归处。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过敏体质,他还没吃过敏药。从被她找回之后,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药,这样才能好好和她拥抱、亲吻。
熟悉的、令人难以抑制的痒意从鼻腔深处不断上涌。元宵感受到腰间的手越收越紧,闷哼似的咳嗽从她耳畔的胸腔中震动出来。元宵问:“你怎么了呀?”
恶作剧时不自觉放软声音,带着狡黠,还会用些可爱的语气助词。路今夜听出来了,鼻尖抵在她的发根处,深深闻了闻,他该发现的,这香水的用量太浓了,不是元宵日常的作风。
她故意的。
路今夜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喊她的名字。“元宵。”
“嗯?”
他讲脸埋得更深。
鼻音很重。
让她得逞,接受她的惩罚。
“我没那么想过。你别生气。”
“怪我没和他们说清楚,也有我的问题,不能全怪Simon。对不起。”啊,还想着这事儿呢。元宵没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和事没资格占据她的人生。
她临出门前喷浓浓的香水只是不满他昨晚一点消息都没有而已。但看他现在这么难受,元宵有点舍不得了。还是想吓吓他,元宵故意换上冷脸,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离他一段距离。
红唇动了动,看清他的面容时却卡住。
路今夜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话。那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里浮着的红血丝,眼下淡淡的乌青,在他冷白的肤色上更加明显。
路今夜看她冷着脸不说话,心头一慌,语速变得快起来:“比赛失利是我技术和心态的问题,退役的决定,更和你没有关系。让你无缘无故承担这个骂名,我很抱歉,我会尽力弥补,昨晚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他眼尾染上薄红,漂亮的脸蛋惹人怜惜,“如果你还是生气,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或者喷浓浓的香水整我,怎样都可以,但是,别扔下我。”“好不好?”
元宵那些假意生气、带着刺和捉弄的玩笑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这个时候说些伤人的话,他一定会哭出来的不是吗。怎么不说呢。
元宵的心没来由地一慌,这感觉在决定和他分手前不就也有过。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
元宵吸了口气,吐出两个字。
“不好。”
然后她低下头。
不去看路今夜的眼睛。
落在路今夜的眼里,他以为她又想结束这段关系了。他急得上前一步,白色匡威鞋尖对上她的粉色拖鞋,“元宵,就因为别人的话,甚至不是我的想法,你就不要我了?”“不是。”
“那是什么?"路今夜大脑开始运转,想起昨晚池烈说:不追过去当心人生气给你踹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是因为昨晚我没追过来?可你让我待在那,我只是,只是在听话而已啊。”
他的声线低哑下来。
听话?
元宵低着头,隐藏自己快憋不住的笑的动作一顿,收敛神色抬眼看他:“我的话,你都听?”
路今夜喉结一滚,害怕听到她说:既然都听,那就听话地滚。强压着情绪,他还是闷声应道:“听。”
“现在要和你结束也听?"她故意问道。
他听见自己的心心脏开始漏风,不仅没有得到强心脏,反而更脆弱了呢。他艰难地点头:“听。”
元宵若有所思,声音变得悠远:“所以那个时候,我和你说分手,你同意,也是在听话?”
路今夜的手维持着打伞的动作,骨节因用力攥着手柄而泛白。大半伞面都遮在元宵的头顶,自己另一侧的衣袖也被雨丝泅湿了。他低声道:“嗯。”
他不想分手、不想离开。
但元宵想和他分手,元宵不想和他继续。
那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