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灭门之后,沈濯带裴砚礼回家的时候。
裴砚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个人坐在那里,僵硬得像是木雕。
沈濯和宁羽在讨论裴家的事情,沈濯悲痛兄弟的死,想着那惨烈的画面怒不可遏,宁羽安慰着他,帮着想办法。
沈姮被人带过去,他们想让她安慰裴砚礼。
因为沈濯和裴长云关系好,两家经常走动,沈姮和裴砚礼年龄相差三岁,虽然不是很能玩得来的朋友,但经常见面,裴砚礼还教过沈姮功课。
算起来也该是青梅竹马了。
沈姬那时还不懂仇恨的痛苦,只知道裴砚礼家里出了不好的事,所以乖乖的陪着他。
笨拙的安慰,还想逗他笑。
也许是她太烦人了,木头一样的裴砚礼终于愿意看她一眼,那时的眼神就是满眼的破碎和痛苦,甚至落了泪。
沈姬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否心疼过裴砚礼,因为很快她就痛苦得连自己都心疼不起。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被仇恨蒙蔽的过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沈姬并不是会缠着别人的女娃,但年少无知也曾追着裴砚礼的背影喊过哥哥。
裴砚礼为她捡过掉落池塘的鞋,为她抓过蝴蝶、丢过青蛙,教她功课、背她回家,甚至帮她顶包背黑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无关情爱,唯有童真。
沈姬愣了一下,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她仿佛听到了一棵树在生长,听到了干涸的河流重新开始流淌。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枷锁碎掉了,好像一具行尸走肉,突然明白自己本来是活生生的人。
穿越女说她是书中配角,一切的故事从宋绾的出现开始。
可明明沈姮就是沈姮。
她是娘亲生下来的,真真切切活了那么多年的人。
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曾经的自己忘掉了。
一切为仇恨而活,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沈姬愣了好久,久到那杯茶都凉了。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与我,永不同路!”
沈姬看向裴砚礼:“你好像对我很愧疚,想要为我做点儿什么,其实完全不需要,因为这只会成为我的困扰。”
她想了想又说到:“如果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一句话,那我希望你恨我。”
沈姬扫了他的双腿一眼:“就像我恨你那样,你也恨我。”
“砚礼,砚礼?”
裴砚礼回神,沈姮早已离开,面前站着沈濯和萧迟。
沈濯担心的看着他:“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而且那表情,看着就令人很不安。
裴砚礼修长的指尖微微攥紧袖口,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沈濯顿时以为他在为自己的腿伤心,连忙转移话题:“我有点事情,你帮我招待一下齐王。”沈濯快步离开,萧迟坐下,目光落在面前这一杯冷掉的茶水上。
“刚刚谁在这里?”
裴砚礼的目光落在那茶杯上:“王妃从这里路过。”
后面的不用裴砚礼解释,这杯茶没动过,沈姮没喝。
萧汉神情微动:“本王倒是才想起来,你跟王妃好像是一起长大的。”
心爱的女人对裴砚礼好像特别的在乎,刚娶的王妃也跟这人渊源颇深。
这实在让人无法不在意。
裴砚礼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把萧泥的神情看在眼里。
抬手轻轻抚平膝盖上衣摆的褶皱:“我就是因为她才成为残废,我恨她。”
那恍惚的神情,不知道是说给萧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中午,沈濯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裴砚礼也被留下用膳,一张大桌子才坐了五个人,可以说很是宽敞了。
沈濯坐在主位,一边是萧迟,一边是乔絮。
沈姬坐在乔絮往下,最后才是裴砚礼。
这样一来,裴砚礼相当于坐在沈姮和萧迟中间。
然而一顿饭下来,裴砚礼目不斜视,只跟沈濯和萧迟说话,而沈姮目光冷漠,平等的厌恶每一个人,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开。
等萧泥吃完饭出来,沈姮已经回王府去了。
除了萧迟自己的人马,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萧迟脸色难看,可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三朝回门之后,这门婚事要过的礼数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各家的拜贴瞬间纷沓而至,宗室命妇邀请她去赏花品茶,什么满月宴,生辰宴,全都安排上。沈姮完全没有身为新妇的慌乱感,挑挑拣拣,不配搭理的看都不看,不想搭理的先凉一边,需要维系感情的,就算不去也回个信儿,顺便送一份礼;不得不去的再安排到日程上,还有那需要夫妻两人一起出席的,直接转交给管家。
属于萧汉的人情,她不会出半个子儿。
从沈家小姐到齐王妃的转变,沈姮应付得从容,毫无压力。
哪怕身为齐王妃,她依旧维持着和杨盈等人的关系。
不管她和萧泥关系如何,只要她们几人往哪儿一站,嘴碎的千金小姐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说她的闲话。
至于那些年长的命妇,沈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