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爬上每一个人背脊。
但谢霁尘面无表情。
他凤眸微阖,目光扫过四周成千上万的黑气形体,听着魔音的耳垂微动。
旋即,在四周充斥的笑声中,从无数个化形的黑雾里,谢霁尘抬手,修长五指抓握,灵力迸散如金光,一道尖锐惨叫蓦地响起,狂笑声止。
“啊——”
谢霁尘竟是从这冲涌黑气中徒手抓了魔尊化形。
魔尊被扼住脖子,虽是黑影却仿佛被掐住血骨命脉,徒劳挣扎。
谢霁尘五指收紧,骨节嶙峋分明,倾身半跪,将黑影掼在血地。
地面砸出个巨大深坑,与此同时剑光暴涨,长剑凌空一划猛然朝下,黑影被剑刃实质般刺穿,钉入地下,噗嗤,一股黑血竟然从没有实体的黑气里喷出。
狂风骤起,日月变色,熹微天光转眼被遮蔽。
“滚回去。”谢霁尘道。
“谢霁尘!”黑影发出撕裂吼声,又发出桀桀怪笑,“看来本尊还是小看了你,可惜啊,这不是本尊本体……”
吐血黑影逐渐消散成烟,成片上万的黑影发出凄惨怪叫。
“没用的!就算有你谢霁尘也无力回天!这青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会为本尊所用!”
“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守得住几时!那千乾大阵又能撑到何时!”
魔音止,黑气瞬间消散,晨光落下几缕。
青云宗弟子皆愣在原处,瞳孔睁大,周遭死般寂静。
谢霁尘提剑起了身,一身白衣早已染尽鲜血尘污。
他往前走,一道道剑气横空飞掠,剑光如箭四射,似万点寒星,所过之处,一个个弟子接连倒下,鲜血飞溅,转眼又成一摊摊腐肉。
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倒在张嵘旁边,张嵘猛地一震,冷汗涔涔,他抹了把汗看过去,却见那人毫无感染魔毒的迹象。
这人根本没有感染魔毒!!!
谢霁尘杀了他!
张嵘撑着剑站起,只见广场上尽是鲜血,铺满了尸体腐肉,有已经魔化的修士,也有没有魔化的修士!
张嵘恐惧心起,撑着剑的手一软,又跌在地上,瞳孔惊惧地放大,好似要爆开一般。
他是个嗜杀的怪物,根本不是人!定然!定然会杀了他!
不管他有没有感染魔毒!
他一定会杀了他!
一定会杀了他……
张嵘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谢霁尘背影,恐惧盖住了一切情绪。
-
日光破开晨雾,落在谢霁尘周身,将他红白血衣又染上金色光晕。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一共九十九步,每一步台阶都染了血。
宗门大门石柱高耸入云,水纹似的结界四分五裂。
谢霁尘并指施法,抬手布好被破坏的结界后,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血腥味。
鲜血猝不及防地从他唇边溢出,滴落在他衣襟。
谢霁尘低垂眼睑,平静擦去血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好似这是最为平常之事。
在这候了许久的小道童连忙上前,行礼传话。
“大师兄……”那小道童未及十二,弓着背瑟瑟发抖,他瞥了眼面前大师兄身上满布的血,话声停顿。
谢霁尘还未收剑,指尖被剑意逼出的血顺着剑柄往下流,流至剑身又消失,他浑似不觉,只道:“何事?”
小弟子便磕磕巴巴地说:“宗主说,千乾大阵有异动,让您尽快修补,免得魔族趁虚而入。”
“知道了,劳烦回话,我这便去。”
谢霁尘如此道,回话有礼,不见丝毫倨傲之气,那小弟子诚惶诚恐,忙回礼告退。
而方才幸存的修士也听到了这话。
张嵘心念一动,紧紧咬牙,他转向那群劫后余生,同样和他一样惊恐不安的人:
“大家听我说……”
——
千乾大阵是隔绝魔界与人界的法阵,这个法阵几千年前便已存在,维持着人魔两界的秩序。
若是人界的灵气与魔界的魔气相当,这阵法便能隔绝两界,魔界不能越过半点。
但这几百年来人界灵气衰退妖物横行,修仙宗门式微,魔族又借着魔毒不断感染修士,使其自相残杀,魔界魔气渐有压过人界灵气之势。
为了维持千乾大阵的运转,不让魔界破除这一屏障,便要自行注入法力增强人界灵气。
而谢霁尘作为修真宗门第一人,几百年都未曾遇到的修道天才,这事便落在了他身上。
好似,这是他理所承担的责任。
但这千乾大阵运转了几千年,岂是随随便便注入一些法力便可维持平衡的存在。
不仅要耗费自身极大的灵力和修为,抽取灵力的过程亦是剧痛无比,无异于剥皮抽骨,且修补阵过程不能中断,否则会遭其强烈反噬。
是以,在有些人眼里,这便是杀他的绝佳机会。
毕竟其他时候,连靠近这个人都会被威压所慑,更何况他已在和魔族的对战中耗费了极大法力,受了重伤。
虞宁清楚地记得,在男配谢霁尘与魔族对战后,那些渣渣便以谢霁尘借着魔毒名义滥杀为由,在他修补阵法的时候集中搞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