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这两天才轮到歇。
等二人躺到床上,徐氏将今儿遇着拐子一事告给甄父,甄父也笑,“要说咱们大姐儿,最是胆大心细的人。”
甄家从不叫儿女上交手里银钱,便是前些时候最难的,也不曾叫儿女搭手,昨儿人家给的银钱,徐氏叫宝珠自己收好。
宝珠正打算给家里人都买些东西呢,阿婆置了一身衣裳,送给爹的是刘记铁匠铺子的玄铁菜刀。先前买田产,娘当了一副金镯儿,宝珠将那一把金珠子送去金铺,新打了一副出来,虽比不上从前粗,但成色不错。
给大哥买了一双云锦记的鞋,二哥是一方好宣墨,宝瑢耳朵眼儿彻底长好了,给她买了一对翡翠耳环。
这一番下来钱也花个七七八八,等送到各人手里都是一脸惊喜,自打到汴京来再没给各自添过东西,徐氏一面说她乱花钱一面笑着将镯子套到手上。
七月里下了几场大雨,连井水都犯了浑,摊子自然摆不起来,连着几场大雨泼进汴京城,河里水都要漫出来了,生意做不成,兄妹几个都歇在家里。
外面买的水也不大干净,只得多打几缸水先淀一淀。
国子监这几日还是有人订饭食的,不过订的人不多,除了拌饭,也有想吃煲仔饭的,大哥也都接了,照常在家做好了送去。
宝瑢在家画花样子,先时认得了绣坊的顾娘子,她自个儿去同人谈了笔生意,画一册四季花草的花样子能给五贯钱,若是画的好,回头再给她别的生意,故而她这几日都在家用二哥留下的纸笔画画。
宝珠自个儿也有活计呢,先前酵的酱都好了,宝珠调好各自用坛又封了起来。不光是酱,又收了两篮蒜,置下几口坛子,专用来腌糖蒜。
阿秀搬了矮凳,坐在檐下帮着剥蒜洗蒜。
宝珠细细量着每样料该搁多少,腌蒜的汁子其中醋、糖、酱、酒缺一不可,虽做饭的手艺差些,但这些小玩意儿宝珠钻研的深,两篮子蒜拢共腌出七八坛子,封好了防止变味儿,等泡上个把月就能吃了。
这一茬是新鲜蒜,泡出来多清甜少辛辣,等泡出来用凉水镇过,冰冰凉凉吃起来不逊于那些名贵水果的。先前在姑苏,许多老客到了时候都要央甄家帮忙腌蒜,单是为了这口蒜,甄家食店的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篮子糖蒜腌了两天才封好坛,外头雨还在断断续续的下,看这架势一时半刻还停不下来,徐氏打了伞回来,说汴河里水已经没到石阶上了。
收了伞靠在门口沥干,另一手将宝珠要的干花递过来,一份两包,一样是桂花、一样是玫瑰花,隔着油纸包,依稀能闻见里头淡淡的花香味儿。
大郎也去国子监送饭回来了,身上湿了个透,不等家里人问怎么回事,他自个儿便解释道,“路上遇着官兵去固河堤,都是好年纪的儿郎们,这般大雨只硬淋着跑,便将伞给他们了,好歹叫挡挡。”
雨一时半会儿不停歇,下的人心里也慌,给自个儿找些事来做才好些,于是宝珠腌完糖蒜又开始渍花酱。
大雨一直不歇,连着又下了七八日,才出了些太阳,过不了个把时辰又开始下,只叫人觉得是天漏了个窟窿,二哥回来拿衣服干粮的时候,说边上几个地势低些的县都叫淹了,哪个镇上的堤坝也破了。
宝珠想到许州的田地,这雨下的也不歇,心里担忧更甚。
豆本就是喜阳的作物,这雨日日下过去,只怕都要秧子都泡烂了。自买过房后,这些田地便是一家人一大半的身家,头一茬收不回多少粮,一家子想着都觉得难受起来。
大哥也是一副忧色,“明儿我去瞧瞧,每五日有一艘客船到许州,明儿正好到日子。”
宝珠去过石庄,自然也知道那儿地势如何,“石庄的田地好歹地势不算低,顶多有些积水罢了,若雨还不歇,这番去也早早将水挖了沟引出去,能救一些是一些。”
甄家大郎又匆匆拎了门口的伞出门,这是要去码头问问明儿去许州的客船还走不走。
雨已经下的人人自危起来,甄家大郎得知明儿船还走,回来顺道扛了几袋子泥沙,堆在墙根怕泡烂了墙角。
甄家地势高不觉得,他到汴河看才晓得河水险些要漫到岸边了,汴京城大小官员都领着底下人去筑堤坝了,若是堤坝溃了,汴京城只怕全都要叫大水淹了。
姑母差人送了信来,叫甄家夜里闭紧门户,城里现在混乱,莫叫人趁乱偷了东西。
下着大雨也不好看房,徐氏也没了活儿,这个月只成了一单,若再这样下去,这个月还要贴些银钱出去。
甄家院里也积了水,墙角的水沟叫枯枝泥沙堵住了,一早起来已经没过脚面了,门槛儿高又排不出去,这宅子修的扎实,墙根虽叫水泡了,却没见起腻,又加上大郎驮回来的泥沙布袋堵着,影响倒是不大。
院里积水排不掉,一家人只得用葫芦瓢往外舀,这边院里舀完又去旁边院里舀,赵秀才走了过后,这院子空到现在还没找着合适的租客,徐氏也不急,横竖这回要找个好人住进来。
原先还在想下雨摊子生意做不成,虽没亏钱却少赚许多,这些天连日的雨落下来,也不想着什么赚不赚钱了,只盼着雨快些停别成了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