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并无佟神医的下落。只是年前曾听家中长辈偶然提起,说佟神医似乎为了寻找一位失散多年的亲人,早在半年前便已远赴东瀛海外了。归期,怕是遥遥无期。”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宣王眼中刚亮起的那点光。
他整个人都颓唐了下去,喃喃道:“东瀛……竞去了那么远……难道真是天意……”
愁容更深,连面前的香茗也再无心思品尝。
雅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贺锦澜知道自己该走了。她来道谢的目的已达,王爷们也自有话要谈,她一个女眷不便久留。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没动的茶,仰头饮尽,随即起身,对着三人盈盈一拜:“多谢王爷的茶。王爷与宣王殿下、孙公子想必还有要事相商,锦澜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祁墨尘看着她,只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出言挽留。
贺锦澜再次行礼,转身退出了雅间,动作轻柔地带上了门。
她一走,孙祯青便忍不住凑近祁墨尘,压低声音笑道:“表兄,这位未来的嫂嫂,可真真是位妙人!模样生得这般标致,言谈举止又大方得体,还透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伶俐劲儿。您这回可算是捡到宝了!怎么样,可还满意?”
祁墨尘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淡:“多事。”
孙祯青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八卦。
祁墨尘的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向窗外。楼下街道对面,两个穿着普通却精悍的男子正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昏迷不醒的汉子拖进小巷,那汉子腰间隐约露出一块邓家护卫的腰牌。
他嘴角向下弯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宣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三哥,邓家的人,手伸得越来越长了。光天化日,就敢纵容族中子弟当街纠缠未来亲王妃,其家中暗卫更是潜伏左近,意图不明。”
宣王闻言,也从愁思中暂时挣脱,神色凝重起来:“皇后的母族,近来的确是愈发张扬了。皇兄虽未明言,但心中想必已有计较。”
祁墨尘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眼底一片冰凉的锐利:“无妨。跳得越高,摔得越重。我们且看着便雅间内,茶香依旧,谈论的话题却已从儿女情长,求医问药,转到了波谲云诡的朝局动向之上。元宵节的家宴,永定侯府里倒是热闹。
灯笼挂得满满当当,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席面上各种山珍海味摆得满满当当。可这热闹底下,总藏着那么点别样的滋味。
贺锦澜从琴行回来,没修成那把老琴,心里倒也没多失望,只觉得有些疲沓。
她安静地坐在姐妹堆里,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笑。
今儿个最出挑的,还得数那位表小姐裴玲珑。她穿了身簇新的桃红撒花袄裙,梳着时兴的发髻,插了支赤金点翠的步摇,灯下一照,真是明艳照人,把旁边穿着素净的贺家几位姑娘都比了下去。裴氏看着自家侄女这般出众,脸上也多了几分光彩。
酒过三巡,老夫人瞧着满堂的孙女,目光最后落在了贺锦澜身上,叹了口气,转向一旁的侯夫人裴氏:“老大家的,澜丫头的婚事,你这边可有什么眉目了?她年岁也不小了,总搁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裴氏正给老夫人布菜的手顿了一下。
她因为前些日子犯错被侯爷禁足,压根没机会也没心思出去替贺锦澜物色人选,心里正不自在,被老夫人当众一问,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勉强笑了笑,敷衍道:“母亲说的是。只是这婚事关乎澜丫头一辈子,媳妇想着,总需得从长计议,细细挑选个稳妥的才好,急不得。”
贺锦澜心里冷笑一声,等的就是这话。她从容地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厅中,对着老夫人和永定侯盈盈一拜,声音清晰又镇定:“祖母,父亲,不必为女儿的婚事忧心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已有圣裁,为女儿选定了一桩姻缘。只待礼部开了印,便会降下赐婚旨意。”
“什么?”永定侯贺凛猛地坐直了身子,又惊又喜,“太后赐婚?此言当真?是哪一家?”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
裴氏手里的筷子差点掉桌上,脸皮抽动了一下,赶紧挤出个笑容:“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澜丫头,你怎么不早说?快告诉母亲,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
她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说不出的难受。
贺锦澜垂下眼,语气平淡:“具体是哪家,太后娘娘未曾明言,只让女儿安心等候旨意便是。想来总不会是差的人家。”
她故意没说破,留着钩子,让他们自个儿猜想去。
这下,满桌子的人都安静了,看向贺锦澜的眼神全都变了。
裴玲珑那明艳的笑容也僵了僵,偷偷剜了贺锦澜一眼。
老夫人喜得连连念佛:“好好好!太后娘娘亲自做主,这是澜丫头的造化,也是我们侯府的荣耀!”家宴后半程,几乎成了对贺锦澜的恭贺宴,虽然主角自己倒是淡淡的。
裴氏强撑着笑脸,心里却像猫抓似的难受。
可这欢喜并没持续多久。
正月十六,贺锦澜和永定侯府上下等了一整天,预料中敲锣打鼓的赐婚圣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原因很快传来了一一宣王妃